“节使!”田浓眉紧皱,大声道:“天无绝人之路,莱州若是城破,消息早就传来了,如今带孙不能破莱州,就说明许岸、国安用至少守城有余,咱们坚持下去,未必就没有胜算。”
“胜算?”李福摇摇头:“没有胜算,莱州赢不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先降了,还能替许岸向蒙军求请,免去他们的死罪……”
田世荣鼻梁现出怒痕,忽然之间,陡地提声怒吼:“不能投降!节使,咱们汉家大好儿郎,怎能投降蒙鞑?”
“那又能怎样?”李全嗤笑一声转过头来看着田世荣:“打也打不过,不投降,便是全军覆灭!难道还有让全城军民给咱们陪葬吗?”
田世荣闻言,震惊不已,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李全朝殿外走去,伸手高挥,喝道:“将大宋的旗帜撤下!”
田世荣牙关颤抖,慌声道:“节使……你……你这是做什么?”就要上前去拉李全,身后几个将领死命摁住了他。
只听李全对着一众将领怒喝道:“撤旗之后,便告诉攻城的蒙军,说我李全开城投降,跪迎孛鲁大王。”
翌日,蒙军主帅孛鲁的坐骑终于踏进了青州城,他望向跪倒在城门口的那个传说中大宋忠义军都统制,笑问道:“你?你便是那个李全?”
“正是!”地上的李全大声喊道,“罪将李全恭迎孛鲁大王。”
每说一个字都让周边那些浴血奋战近一年的将士们把头压得更低。
孛鲁勒住缰绳,将马停下,回身问身后的孛里海:“我瞧不像啊,你们不是说李全才三十多岁么,怎么满头白发如此苍老?”
孛鲁说的是汉语,李全听得明白,此刻抬起头,他守城近一年,他殚精竭虑,身体瘦了一整圈,鬓发也变得花白,此刻却依然高声道:“罪将尚有微薄之力,愿为大王马前之卒,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大王!”阔阔不花催马向前几步,用蒙语:“这李全是战到力尽而降,并没有诚意,不如把他就地斩首,以免留下后患。”
此言一出,李全身边的一个舌人又立即翻译出来,地下跪着一片的忠义军将士一阵耸动。李全却不动声色,相后怒目而视,将士们在他凌厉的眼光下又低下了头。
孛鲁却脸色一沉:“阔阔不花,果然是个不花,你知道什么?我说让他投降,自然有我的道理。”
蒙语中不花是牛的意思,阔阔不花被训斥,悻悻退后,扭头看着肖乃台。
肖乃台硬着头皮也上前道:“大王,这李全号称李铁枪,听说是枪法冠绝忠义军,将他留在身边可是个祸害,万一那天他突然暴起……”
他话音,刚落,李全便高声到:“大王!某忠心日月可鉴!某若反复,犹如此指!”
说罢从怀中拔出匕首,将自己右手小拇指切下,周边将士见他如此,无不骇然。
孛鲁仰天大笑,让人去将李全扶起来治伤。他何尝不知道李全这等枭雄留在身边是祸害,可山东太大,未降伏的地区还有很多,李全一向是山东诸军之首,与其杀掉他树立威信,不如拿他如鹰犬,控制山东。
山东已经打了快一年了,宋国能通过忠义军控制山东、河北,他孛鲁为何不能?当前西夏灭亡在即,蒙古最大的敌人便是金国,他可不想把大军抛洒在山东作战,错过与金国的决战。
见李全的手已经用白布裹好,孛鲁笑道:“你是忠义军之首,我此刻让你去招降莱州国安用、许岸还有楚州的各路忠义军,你可愿意?”
李全跪在地上,向前膝行数步,伏地大声道:“大王放心,许岸、国安用等诸将都是我旧部,只要我一封书信,或派一使者,他们必定献城来降。”
孛鲁要的就是这个,哈哈大笑笑道:“你可别忘了今日的承诺。”
李全大声应诺:“大王请放宽心,若是许岸、国安用等人冥顽不灵,不服大蒙古天恩,我便亲自领军讨伐,将他们的人头送到大王的面前!”
“好个李全!”孛鲁非常满意。
他正要吩咐诸将进城,突然打远处飞奔来几个骑兵,风尘仆仆,他们看到孛鲁的大纛,立刻拨转马头奔来,显得颇为着急。
“去看看什么事!”孛鲁皱了皱眉,认得那是杜丰麾下的将领,此刻拿下青州他心情正好,莱州就算有些坏消息他也准备捏着鼻子认了。
阔阔不花拨马过去与那将领交谈了两句,回头去看孛鲁,表情有些僵滞,又扭头与那将领说了几句,那将领拍马回到孛鲁身前,神情有些恍惚,不知道怎么开口。
孛鲁脸色一沉,喝道:“有什么事情就快说!”
将领打了个寒颤,低声说了一句,那语音低浑,几不可辨。
孛鲁听不清楚,这回他发怒了,一鞭抽在那将领身上,斥道:“你没吃饱饭吗?大声说。”
将领一惊,颤声道:“莱州,莱州忠义军夜袭,烧了我军粮草,还有……”那将领看着孛鲁的脸色不敢说了。
“还有什么!”孛鲁怒了。
“带孙郡王在莱州战死了,杜,杜都元帅兵马损失惨重,请求退兵!”
孛鲁愣住了。
伏在地上的忠义军将士又是一阵耸动,李全抬起了头,眼中满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