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庙祝拉着他进到庙里相坐,今日的庙,了无一人,空空荡荡,只有他和这位老人在偌大的木质建筑里。院子里的阳光被黑色的屋檐所切割开来,玄青色衣衫的泥偶像泛着慈祥的微笑,空气中一股弄得化不开的檀香味钻进鼻子。与这些视觉嗅觉丰富的刺激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此处的声音却静得吓人。
张莫鱼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但老庙祝却好像很自得,还给张莫鱼泡了一壶茶。
“宝君爷,这二十年真是弹指一挥间啊,我们本来同岁,你走的时候还是风华正茂,现在你的模样依旧年轻,可我却一把老骨头啦。”
张莫鱼端起茶看看那老庙祝,“我看你跟我父亲差不多年纪啊,二十年……宝君三十多就死了?”
老庙祝喝了一口茶,咂了咂舌头,那灰白的胡子摆动了两下,他笑道,“宝君爷说过他自己的寿数是三十九,算起来应是十年前走的吧,不过他二十年前就失踪不见了。”
张莫鱼扶了一下额头,“老人家你会不会算数?如果他是十年前走的,转世也是最多十岁的孩子,你见过十岁孩子长我这么高个子吗?”
老庙祝笑得很是开心,他摆摆手。“这就是宝君爷高深莫测的地方,他说他只会说实话,至于信与不信都在我。他说如果我还想再见他一面,就在这里等。”
张莫鱼很是无语,这宝君就是个大忽悠啊,他耐着性子问道,“还未请教老人家高姓大名?”
“我姓白,单名一个灯字。这是宝君爷当年救我的时候给我起的名字。”
张莫鱼觉得这个宝君真是不怀好意,这不是起名字耍他吗?白灯,用河南话来说就是,等也是白等。这么恶趣味的人真是不值得这么忠诚守信的人苦等。
但是听上去宝君似乎又对这个老庙祝有大恩,算了,这事情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他也管不着。他刚想告知自己的名字,但老庙祝却制止了他,说自己不想知道,也不必知道。
张莫鱼只好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宝君的事,还有他还有没有留下什么给我……这个有缘人的?”
老庙祝又扬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茶水像一根活动的水晶链条在空中停留了很久,然后氤氲出一团带着茶香的云雾来。
“宝君啊,他自称是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
张莫鱼一听怎么那么耳熟,这踏马不是形容宝玉吗?宝君这个逼崽子还真是臭不要脸啊……
“可我却觉得,他是天下才貌智计最为无双之人,最难得是他那份古道热肠侠肝义胆,靠着一己之力,救了多少纪州人的性命……”
张莫鱼一听不对头,“等下等下等下,老人家,宝君庙不是求姻缘的吗?怎么变成救济苍生了?”
那老人家笑得不能自已,“哈哈哈因为他当年救人的时候,特别喜欢给病人撮合姻缘,撮一对成一对,他经常告诫别人,人生苦短,当爱则爱,错过一时,往往就是错过一世。”
张莫鱼听后心有触动,这宝君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他看看那老庙祝忽然发问道,“那他没给你找个对象吗?”
那老人家忽然脸上洋溢着一股幸福的笑容,“谁说没有?我老婆就是他做的媒,我们俩开开心心地过了一辈子。”
张莫鱼被这突如其来的狗粮塞了一嘴,居然还是陈年老狗粮,真是够够的,于是赶紧切入正题,“那宝君到底是怎么救人的呢?是不是用百浪多息?他除了那道题还有没有什么手稿留给我?”
老庙祝忽然发出嘿嘿嘿的猥琐笑容,“确实留了一本手记留给你,不过么……你来了这宝君庙,不难道先算算姻缘吗?”
张莫鱼又扶了一下额头,手掌在光洁的额头上拍出了如拍瓜一样的清脆声音,“老人家啊……你是不是忘了!你上次已经帮我算过了呀,三个老婆三个孩子,什么贵不可言的,这不都算过了吗?难不成你还要验算一遍啊?”
那老庙祝笑道,“你难道不想算算三个老婆是什么样的吗?”
张莫鱼摇头道伸手做讨要的样子,“你放过我吧,我不想,我只想要手记。”
那老庙祝拉住他的手,睁大眼睛满怀期望地看着他,“不,你想。”
张莫鱼无语地把头别到一边,“我不想算啊!”
“他不算我算,能不能劳烦帮我再算一算。”
只听得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门口传来,是一个蒙着面纱的红衣女子,面纱之上有着一对漂亮的琥珀眼睛。
“上次三段婚的事情我想听你算算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