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谢……，谢……”

老阿爸苦笑着摇了摇头，心疼地看着这位孤苦的老人，见他想说话，忙又用手帮他捋顺着气息。

“我的羊……，都喂……，喂狼……，狼了……，就……，就剩……，这……，这牛……，牛了。”老人说完，又闭了会儿眼睛。休息了一会儿，他紧倒着气息又张了张嘴。看得出，他是想把心里的话，全都告诉在危难中，帮了他一把的好心人。

老阿爸忙又给老人倒了半碗，为他煨在灰火上的奶茶，扶起他，送到了他的嘴边。老人没有睁眼，他在轻轻地摇着头，喘息中，他断断续续地说：

“没……，没用了……，给……，给孩子们……，留……，留着吧……”

老阿爸皱了皱眉头，他慢慢地把老人又放了下来，无奈地把碗端到了一边。他也明白老人此刻的身体状况，也就由着他了。

“这牛……，和……，和狗……，就……，就留给你……，你的两个……，两个儿子吧……，它……，它们都……，都很通……，通人性。”老人说着。

这会儿，他的话好像多了起来，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似乎也亮了许多。

老阿爸看着老人苦笑了一下，趴在老人的耳边说道：

“欠拉（老哥），休息会儿吧，您连我有几个儿子都没数过来。再说，谁还没有个病，您会好起来的。”

老人费力地摇了摇头，他微微地睁开眼睛，呆滞的表情里，似乎还带着苦苦的歉意。他喘息着又说道：

“是……，是我糊……，糊涂了……”

“欠拉，不要担心，您好好休息几天，有我们在，您会好起来的。看您孤孤单单地也没人照顾，等您好了，就和我们在一起生活吧。”老阿爸明白，老人膝前无人，这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了，都是无路的穷人，能帮就帮一把吧，不然，老人会怎样？老阿爸在劝慰着。

“谢……，谢谢啦……，好……，好人哪……”

“欠拉，您的家人也都走了吗？”老阿爸只是不明白，这么大的年纪，他怎么还会独自一人上路？于是，便问了这么一句。

老人喘吸着，微微地点点头。

“您有几个儿子？”

“四……，四个……，他们……，是……，是我撵……，撵走的……，这……天……天气……，难，难呀……，没……，没法子了……”老人说着，两滴干涩的泪，又在他那塌陷的腮边慢慢地往下滑。

“是啊，这冰天雪地的，人、畜都难呀，不走又能怎样？”老人的心情，老阿爸是理解的，想到自己的儿子们，老阿爸的心里何尝不是无奈？

“几个……，又……，又如何？”老人喘息着仍断断续续地说着。

是啊，几个孩子又能怎样？都已经不在身边了，老阿爸也明白老哥的意思。

“出去的……，没……，没消息，我……，我心……，心……，不安呐……”老人仍喘息着说着，他慢慢地又闭上了眼睛，好半都没在说话。可他的嘴唇却在微微地颤抖，看得出，老人的心在痛。

“欠拉？”老阿爸轻轻地呼唤着老人。

“我心……，心……，不……，不安……”老人缓了缓气，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无力地重复着自己说的话。老人已经很累了，闭着眼睛又歇了一会儿，才又喘息着继续说道：

“老伴……，没……，没了……，我要……，要……，找……，找孩……，孩子去！……”老人的眼睛忽然睁得很大，目光虽然有些呆滞，可他仍在看着前方。好像此刻，他的孩子们就在他的眼前，他要追上他们！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又把眼睛闭上了。

“您到哪儿去找哇，不放心，也得由他们去了。”老阿爸明白这位老哥心里的苦，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对孩子的不放心？他在劝解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