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孩子们……，难……，难那……”

是呀，不想也会知道，孩子们出去一定会很难，这是不争的事实。老阿爸心里在想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在静静地听着，猜着老哥这些含含糊糊的只言片语。

“好人……，好人难……。坏……，坏人也……，也难……，饿狼……，饿狼也……，也难……”说到这儿，他又紧导了几口气息。

“是啊，眼前这光景，没有好过的，人、畜都够难的。”老阿爸叹息着附和着老哥，这都是实在话，他也有同感。

“咳……”老人叹了口气，喘息了一会儿，又说：

“有……，有恶人……，人……在……，在……，好……，好人就……，就……，更难……，难了！……”老人话说到后面，话音一下子就提高了，看得出，他担着的心有多苦。

老阿爸注视着老人，他好像知道老哥要说什么了，他在仔细地分辨着。

“留下……，留下是……，是……，是死……，出去……，出去也……，也是……，难……，难逃……，难逃活命！我……，我……”老人说得很伤心，语气也很激动。看得出，如果他还能有一把子力气，他很想去帮帮他的孩子们！这会儿，他的气息越加不够用了，进气也已经很困难，他那浑浊的目光缓缓地移向了上方，他好像在向苍天苦苦地求助。

“难逃活命？！”老阿爸心里一震！他重复着老哥说的话。

他也知道这样的天气，家里外头都不会好过。可难逃活命！他还从没有这么想过。本来在为孩子们担着的心，就越加沉重起来了。他的心，像一下子压上了一块很大的石头，一时，竟感到有些透不过气来，他猛着吸了一口凉气。他不相信，孩子们出去会是那样的结果，老阿爸的头一下子大了起来，他睁大了眼睛，在用疑问的目光看着老哥。

孩子们果真是“难逃活命”？那他们的命也太苦了！天呐！三个儿子都是他的亲骨肉，如果放孩子们走，那他们今后的路该是怎样？

“我……，我想……，想……，看……，看他们……，看他们去……”老人没理会儿老阿爸的话，他自己仍在断断续续地说着，只是脸上毫无表情地抽动了几下。

“我……，我没……，没力气了……，走……，走不动了……,他们……，唉……，命呀！”老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眼睛仍无光地看着毡房的上方。

“难道老天真是要灭了人吗？！为什么孩子们竟无路可走？！为什么！?”这会儿，老阿爸一直在想着自己的孩子，他在头脑有些乱，他在自言自语。至于老哥还在说着什么，他没有听清。

“天……”老人长长地出了口气，半天才又说：

“天寒……，恶……，恶人……，豺狼……，都……，都能要……，要了孩子……，孩子们的命……，能活……，能活的……，还能……，还能有……，有几人……”老人艰难地说着，一滴干涩的泪，已从他的眼角缓缓地流了下来。

“啊？！不会！”这会儿的老阿爸，哪里还能接受得了老哥说得这样的话？他脱口就重重地说了一句。

老人这句本是很微弱的话，却像动地的闷雷，差差把老阿爸的心给击碎了！他的心很乱，头也在嗡嗡作响，好像突然间，天空一下子都暗了下来。

他只想给孩子们一条活路，他从没想到过，这路会是那样的凶险！怎么会是这样？！他一急，眼睛瞬间就被血冲得通红。

“不能！”老阿爸随口又是一句，继续否定着老哥的话。他不相信，不相信孩子们今后的路会是那么凶险！不相信孩子们的今后会是那么艰难！他真想冲出毡房，手指天空问一问上苍！他更想用他的愤怒，改变了眼前的这一切！

过了好一会子，他渐渐地冷静了些，他觉得自己的三个儿子不会有问题，他们从小就知道相互关爱。他也深信，孩子们的友爱就是战胜一切的力量！只要他们拧成一股绳，他们就不会有问题！想到这些，老阿爸紧锁着的眉头也慢慢地舒展了些。他闭了会儿眼睛，又自我安慰地说道：

“我的孩子们都知道互相关照，应该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