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绡拍拍佟氏的手背,笑着说:“二太太,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就多陪我住一晚,明天回去也一样。”
佟氏点点头,拉着儿子问:“晚上在这里住,好不好啊。”小孩子喜欢热闹人多,自然开心的。众人围坐着说了一会话,曾茂便来问要不要开饭了。老太爷点点头,佣人们便在客厅的偏厢摆了个大圆桌。
开席以后,大家边吃边聊,老太爷看到长女同外孙女都来了,格外高兴,显然这顿饭的气氛比团圆饭要好得多。席间,顾绡给老太爷敬酒,便暗示到何氏不久将会给顾家添丁进口,是件大喜事,老太爷一定要多喝几杯。
顾绫倒是有意意地说了句:“如果是偕君的少奶奶,那就更好了。老太爷可是等着四世同堂呢!”
“哎,姑妈这话说对了”,顾沁先看了看思清,又冲弟弟笑了笑,说,“偕君,这种大事要考虑了。爷爷也想早点抱重孙子吧?”
思清却低了头,只顾吃碗里的菜,似乎什么都没听见。若昀一听,忙不迭将口中的食物咽下,跟着凑热闹:“对哦,大哥。什么给我找个……”话还没说完,顾治拿起表弟的酒杯,直接把他的嘴堵上,抗议道:“大姐,我去年念的预科,刚要升二年级。我还想出洋呢,怎么能这么早……”
“不早不早”,顾绫指了指兄长,又斜眼瞟了何氏一下,“大哥像偕君这般年纪时,大嫂子已经进我们顾家了。老太爷,您总记得吧?”老太爷也笑着,缓缓开口:“偕君,虽说三十而立。不过,长辈自然是想看到你成家立业的。”
顾沁赶紧接上老太爷的话,“这是爷爷的意思哦?这孙媳妇,有……”说着用脚碰了碰思清,结果思清像是卡着了,忍不住干咳了几声,顾沁连忙放下碗筷,帮表妹捶背,又叫微雨赶紧倒茶给思清润一润。
这时顾绫也捅了捅顾绡,见顾绡没说话,连忙说:“老太爷,说起来,永熙也不小了。虽是外孙女,您也能拿个准主意啊。”
老太爷听了这话,点点头,还没开口,坐在下首的顾浚,突然说:“妈妈,我不吃了,我要去外边玩雪啊!”何氏转身问刘嫂,让她把小少爷的披风取来,小心带着少爷在院子里玩一会就回来。刘嫂拿过小披风,给顾浚穿上,牵着他出了客厅。
若昀喝完杯中的酒,又来搭腔:“那岂不是双喜临门啊?”顾绫一听,狠狠瞪了瞪儿子一眼,“大人说正经事,查理,你少插嘴!”若昀耸了耸肩,偷偷跟顾治吐了吐舌头。
老太爷听了这么多,转向顾治问:“偕君,你怎么打算的?”顾治刚想说什么,看到大姐又是点头又是眨眼,不知道如何是好。
何氏看到他为难的样子,款款说来:“老太爷,偕君是长子嫡孙,这样的大事,我们做父母的当然要小心谨慎些。偕君这孩子,很有志气,将来要为顾家光耀门户的。如今学业未成,是不是要等到大学毕业再说啊?老爷,你看呢?”
很少说话的顾缙,敷衍说了句:“大家说的都有道理嘛。还是要请老太爷定夺啊。”
正说着,“哎呀,小少爷,慢点啊!”厅外传来刘嫂的声音,还有顾浚的哭声。接着,斜月慌慌张张进来回报:“不好了,太太。小少爷刚从东厢的台阶上摔了一跤啊。”
何氏连忙站起身,斜月来扶她出去,顾治马上站起来,“爷爷,姑妈,我去看看”,说着往外跑。老太爷也站起来,顾绡在老太爷旁边,也起身扶着父亲,安慰道:“老太爷,小孩子,碰一下也是寻常事。永熙,你快去看看,老太爷着急。”
思清刚走到门口,顾治抱着还在啼哭的顾浚往里走,刘嫂在一边紧跟,斜月扶着何氏也进来了。顾治说:“没事没事,大概摔疼了。”顾绡一听,马上跟老太爷说:“没摔着就好,老太爷不用担心了。”
顾缙见小儿子没有大碍,也松了口,这时曾茂拿了壶烫热的黄酒进来,顾缙正好吩咐:“曾茂,你尽快带人把各个院里的台阶、走廊都扫扫。再有谁摔着,不好。”
曾茂答知道了,放下酒壶,要出去。何氏叫住他,让他记得去厨房找些柴木灰,外面地滑的地方,要铺一层;还有要找些软垫,放在每个房门外,进屋也不会弄湿地毯。
顾浚一直哭着不停,怎么逗都不停,顾治索性抱着弟弟去何氏房里,老太爷便让何氏回去照看。然后,老太爷坐了坐,也说乏了,思清主动送祖父回屋去。
整顿饭,佟氏坐在下首,一直照顾姚思林,对于各人的想法,似乎漠不关心。这时,佟氏也站起来,跟顾绡、顾绫告辞:“太太、冯太太,这边没什么事,我先带思林回房去了。”
顾绡点点头,“晚上在这边歇,你去收拾下床铺吧。四院的西厢房,你看看还缺什么,就跟撷芳讲。”
顾沁目送佟氏和思林,余下厅上坐的都不是外人,便跟两位姑妈抱怨:“姑妈,本来说的好好的。怎么打起太极来了,你推我挡……唉!偕君也是,有六儿没六儿啊。”
顾绫也很不满,看了看顾绡:“大姐,你怎么不说两句啊,光靠我跟撷芳两张嘴了。还有,那位太太也真会说话,连消带打,就不了了之了。”说着,她的目光转到旁边,顾缙坐在交椅上,手捧紫砂茶壶,顾绫接着说:“大哥,你也有不对。大嫂在世时说了什么,偕君当时小不知道也就罢了,你装糊涂可不行啊。”
顾绡还是没说话,顾缙敷衍了一下,“还早还早,婚姻大事,慢慢商议嘛”,说着反倒起身走了。
顾绡这时才说:“你们也看到了,大哥什么态度,嫂子什么态度。我知道你们为永熙好,还是从长计议吧。”
顾沁泄气地坐下:“哎,只好慢慢往后看了。”一顿午饭,不欢而散,且不说各人心里都有些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