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意义。
意义。
——意义。
感觉不到躯T的存在。就连意识也不过是一片缥缈的薄雾。
这个世界何时开始变得如此寂静?甚至连心脏鼓动、血Y流淌的声音都不复存在——
……原来,如此。
毕竟,这对於「我」来说已经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
——灰sE的灵魂向内卷动,如同弓起脊背、缩成一团的渺小蝼蚁。
——因为「我」,已经……
「哎呀哎呀。麻烦了,完全叫不醒。就连我的声音都传达不到?真是稀奇,以往落入这个世界的人们,总是立刻就能苏醒、找回自己的‘存在’,然後慌慌张张、哭哭啼啼想要回到生者的世界去……我原以为那种固执的求生yUNg论到了哪个时代都是人类的共X——但,你好像是个特例呢。」
黑洞般的眼球中映不任何东西。少nV盯着咫尺之处的灰sE灵魂,伸出手在它上方晃了晃——百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别这样嘛。人家好聊,每天都只能走来走去地数手指头玩——那之後的五十多年,再加上那之前的一千多年……长得算不清的时光之中,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稍微有趣那麽一点的任务,你要是不配合的话我该怎麽办才好啊——」
她像在撒娇一样,双手合十,恳切地将身子更加贴近了一些。
「啊!我知道了。难道说……你之所以始终不愿意回应我、甚至对我视而不见——是因为,你实际上对於现在这个状况相当满意……是这样吗?」
她的脸贴得更近了,鼻尖离乱麻般SaO动的眼球只有一线之隔。
「‘赎罪’。」
「‘报应’。」
「‘罪有应得’。」
「——‘终於如愿以偿的Si亡’。」
她仍然保持着可Ai的笑容,唯独那双湛蓝sE的双眼却锐利得没有一丝温度,就像是某种有毒植物的花瓣。
「……呜呼呼。想必此刻塞满你那可怜的小脑袋的,全都是这种聊透顶又自以为是的念头吧?认清了自己的真面目,知道了自己犯下的可挽回的罪行,所以就选择‘壮烈牺牲’来为自己的人生划下句号——嗯!真是乾脆果断,对得起‘骑士’这个头衔!」
她眨了眨眼睛——笑容突然消失了。
「然而说得那麽冠冕堂皇……你实际上只不过是逃跑了而已吧?」
Si水般的灰sE灵魂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不敢面对过去的自己,不敢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所以慌慌张张地寻Si好让自己能够顺利地逃避现实——」
……不是的。
「事实上你也确实成功了呢!可喜可贺!被摔成破麻袋的感觉怎麽样呀?变成不能说话也不能动的丑陋亡灵的感觉怎麽样呀?嗯嗯,肯定爽快得不得了吧?毕竟这可是你梦寐以求的事啊!」
不是的。
「至於其他人?还未解决的事件?本该贯彻的誓言?前途未卜的骑士团?被你伤害的同伴?没——关系!完全不必在意!毕竟对你来说那些东西只不过是用过即扔的垃圾而已,怎麽能让他们阻挡了你自我牺牲的伟大道路呢——!」
不是这样的——!!
漆黑的瞳孔中爆发出仿佛快要崩毁的凄厉啸鸣。
对此,少nV只是哧哧地笑着:
「不过,真遗憾……即使你一心求Si,却还是有那麽多的人——为了救你而奔波。有人为你献上血与生命,有人为你彻夜不眠拼Si工作,有人为你不惜以身犯险背叛祖国……他们只把这件事当成一个悲惨的意外,谁也没有察觉到你是在故意寻Si。好碍事啊,好碍事——明明大家都是好夥伴,为什麽就不能成全你自我了断、逃避现实的美梦呢?」
扭曲的眼球咆哮着释放出黑泥般粘稠的碎屑,就像是在泼洒泪水。
为什麽——为什麽——
少nV终於从紊乱而尖利的嗥鸣中,听见了那微弱的悲痛呐喊。
为什麽——要为了我这样的人……!
「是啊。令人费解。令人烦躁。令人不满。但是有什麽办法呢?你已经Si不掉了。至少,暂时,Si不掉了。」
……「没有办法」……「Si掉」?
「没有办法赎罪。」
啊……
「也没有办法获得你想要的‘制裁’。」
啊啊——
「你那自作聪明的计画已经到此为止了唷。完全失败了唷!你还是不得不回到那个悲惨的世界中,去面对你堕为恶魔的命运,去面对那些深深信任着你却被你背叛被你伤害的‘同伴’——」
不要……不要,我不要——!
——到底、我该、如何——
「——但是。也多亏了那些不知情的笨蛋的努力……现在的你变为了既非生者也并非Si者的存在。正因如此,你才能拥有大部分人一辈子也触碰不到的,绝妙的机会——」
少nV歪了歪头,话锋一转。
「——‘改变过去’的机会。」
——咆哮悲鸣着的灵魂,在听见这句话的瞬间,静止了下来。
改变、过去——
「嗯嗯。没哦。毕竟你已经是身处於这个‘意义’的世界之中的‘意义’的灵魂——‘未来’也好‘过去’也好,都只不过是意义的能量团块。但,正因为没有意义,才能被赋予意义——正因为没有意义,才能被重新改写。对於你来说,所有的‘罪孽’都源於过去的记忆——假如能将那一切抹消的话,你就不必再用‘Si亡’来束缚自己了,这不正是你梦寐以求的事吗?」
漆黑的瞳仁剧烈地颤抖——不再是因为恐惧。
抹消——
「是的。抹消。删除。粉碎殆尽。你畏惧着的、不愿面对的、想要逃避的、恨之入骨的,那些黑暗的肮脏的令人不快的过去——全部全部,一点不剩。」
啊……能够改变。能够、改变——
我、能够,改变——
黑泥更加汹涌地从眼球中激动地喷涌而出,分裂成更加细碎的粒子,「啪」地——化为了耀眼的光雨。
「……没。‘你可以’。」
萤火虫般汹涌的光之碎片中,少nV撩开乱舞的雪白发丝,脸上浮现出了别有深意的奇妙微笑。
「——吾名为,‘艾菲瑞特’。掌管这生与Si的夹缝之间的世界——‘碎魂乡’的,‘意义’的魔nV。」
裙裾飞扬间,少nV——魔nV略一倾身,优雅地向SaO动的灵魂伸出了右手。
「渴求着Si亡的少nV,贝栗亚瑟哟……假如你对自己的选择尚存哪怕一丝悔意,那麽,就请握住我的手吧。如此一来……我便赋予你改变过去的机会——」
沉默与犹豫,并未持续太久。
崩裂飞散的黑洞中间,散发出模糊光芒的触须犹如植物萌芽一般慢慢伸出——牢牢地、用力地,缠住了魔nV纤弱的小手。
「——很好。你的愿望,我确确实实听到了。」
魔nV微笑着,轻轻一握——就像是握碎了脆弱的玻璃工艺品,呼啸的碎片间,她敏捷而准确误地抓住了那只处在溃散边缘的手,就像是拔出石中宝剑一般,将那个金sE的人形虚影从漆黑的漩涡中拖了出来。
纯洁的。脆弱的。灼热的。垂Si挣扎着的少nV——
「——贝栗亚瑟。」
魔nV温柔地呼唤她的名字。
接着——魔nV毫不犹豫地将她抛入了在她背後绽开的,垠的黑暗之中。
「现在,我将为你开启通往过去的大门。」
——金sE的发丝跳荡开来。
「尽情奋斗吧。尽情呼号吧!」
——苍白的面容明晰了轮廓。
「尽情……在希望与绝望的缝隙中苟延残喘,如同蚍蜉撼树一般为了埋葬过去而泣血挣扎吧。」
——血染的破败外套抖开衣角。
「这才是,最适合你的——‘赎罪’。」
那双锈蚀的红瞳终於缓缓张开——於是,黑雾一拥而上,将她完全吞噬。接着收成一线。消失不见。
「……大概。」
魔nV诡秘一笑。
贝栗亚瑟并没有听到这句冰冷的终结之语。
◇◆◇
天蒙蒙亮的时候,黑魂塔地下的简陋房间中突然传出了异响。
「咚!」
琰帝刚好走到房间门口,手里还端着装满药品、清水和食物的托盘。这声闷响让他像被烧着了尾巴的野猫一样跳了起来,嘴里胡乱骂了一句什麽便用肩膀撞开门冲了进去。
「喂!零!没事……吧?」
——大吼着说出前半句,然後目瞪口呆地收了尾。
琰帝单手托着托盘,目光顺着床铺上翻卷的被单一路往下——最终定格在一只脚卷在被子里、整个人脸朝下扑在地上的零身上。
「……零?」
那具只穿着单衣的瘦弱身T上还残留着手术的痕迹。
後颈一处。右颈侧一处。左右手腕各一处。後背两处。大腿动脉处各一处。大概是动作太过剧烈的缘故,刚换过的白sE纱布下面渗出红sE——而零始终一动不动,像是被猎人一箭S中的长尾兔。
琰帝摔下托盘,开始迅速在托盘中翻找:「啧……难道又是排异反应?半个小时前不是才刚刚——」
「不是的。不是排异反应。」
——於是,昏暗的房间中响起了男孩异常冷静的声音。
迟了一些,零保持着扑倒在地的姿势,慢慢抬起脸来,注视着吃惊的琰帝。
「我只是在试图下床时失去平衡,摔了下来而已。额头着地,加上长时间躺着不动,所以刚才短暂地失去了意识。但是不要紧,现在已经清醒过来了。」
他用一种「我今天喝了一碗蔬菜汤」的语气平淡地叙述着。这时,血从额头上磕出的创口冒出,顺着鼻梁流了下来。
「不好意思。琰帝,能帮我把脚从被子里拿出来吗?」
「……哈——」
琰帝用力r0了r0自己的头发——叹了一口气。他放下药瓶,走到零身边,蹲下身,轻而易举地为他解除了束缚——然後将他扶了起来,很自然地帮他拉平翻起的衣角。
「真是的,你在g什麽啊。以头撞地打算自杀?那麽小的伤口,只要没有堵塞物的话几秒钟就会痊癒不是吗?你是白痴啊。」
他粗鲁地用袖子擦乾净了零的脸。额头上的血痕被擦除,而那下面的伤口果然也已经消失了。
「不是的。我没有要自杀。」零睁着鬼火般的蓝sE眼睛。他鬓角两边的符文已经消失了,此刻的他即使睁着眼睛也没有造成任何损害,「我作为容器接受了改造,现在的我已经被赋予了新的使命。在撒母耳命令我终结自己的生命之前——我不会擅自Si亡的。」
「哼——那真是令人感动。」
琰帝站起身来,不置可否哼了一声。
「别的先不提。你的手术伤口好像又裂开了吧?虽说等它们自行癒合大概也不会有什麽问题……不过,以防万一。我去找乔伊来帮你处理,你给我乖乖在这里等着。」
话音未落,零迅速伸出手抓住了琰帝的衣角。
「没有那种必要。b起那个,琰帝,我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哈?」
「贝栗亚瑟。」
听见那个名字的瞬间,琰帝不耐烦的神情凝固了。零抬头望着他,一字一句、口齿清晰地说道:
「我感知到了贝栗亚瑟的曜力……虽然微弱至极,但‘曜力同源’的‘姐弟’关系对识别本能的增强作用超出了我的想像。我知道她就在附近。我必须去确认一下。所以,希望你留在这里帮我掩护。」
将「曜之世界」当做自己的所在之处与目的地之间的捷径——零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不如说,除了撒母耳对他下达「禁令」那段时间,他一直将此当做自己的通行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