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样的事,我......非常对不起你。”
此话既为前世,也为今生。
景初存之前确实从没想过,自己的暗卫里会有钉子。
毕竟那是从少年时代就训练起来的队伍。
他肯交付出去的信任不多,这些侍卫本来占了不少。
前世曦王府刺杀,那人赶在自己阻止之前害死周瑶,事后自称是为了护主,他也被骗了过去,只把那人送出去安置,没有追究。
真是巨大的失误。
他墨黑眸子里,哀恸和懊悔过于深刻,让周瑶隐隐有些心悸。
自己不是被救下来了吗,只是虚惊一场而已,不值得他这样剧烈的情绪波动。
毕竟,记得前世结局的只有她自己。
与此同时,一个问题难以阻挡地从她脑海里冒出来:
如果不是那个钉子趁乱反杀,曦王会不会让她活着走出那个夜晚,会不会把一些被误解的真相告诉她。
他们能成为怎么样的关系呢?
周瑶低下头,用全部意志力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对了,周小姐。”景初存在她起身时,抬手礼貌地扶了一下她的外侧手臂,一触即分。
“今天白天,为什么不让我去跟方潼抢调查?鸽谣的掌柜,现在肯定也清楚他们都是相互包庇的一丘之貉了吧。”
当然是为了暗中搜集证据,等方潼包庇太子和皇后的时候,一举扳倒所有人。
他就是明知故问。
她陈述理由的话到了嘴边,突然一转。
“曦王殿下如果不知道其中缘故,为什么要照做,难道我让您做什么您都听吗?”
眼前人愣了刹那,旋即轻笑一声,非常肯定地回答:“对啊。”
“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音质清润低沉,吐字清晰,明明是没说服力的玩笑话,却让他说得好似承诺,重若千钧,掷地有声。
周瑶的瞳孔抖了一下。
眼看着他慢慢走近,微微倾身,“所以,想要我做什么?”
“不说的话,我就自己来啦。”
落在耳畔的话轻如气音,尾调挑起,带着些许暗示的意味,像鸽子的羽毛轻轻刮过心口。
心跳怦然加快,有什么东西如丝如缕,在全身蔓延,最终汇聚于心尖,让她险些忘记呼吸。
“您——”
天知道为什么,对着近在咫尺的脸,她脑海里仅剩的想法是,这可是太庙正殿。
景初存莞尔一笑,仿佛早就通过温柔的目光看穿了她的想法,回头朝漫天的长明灯和牌位行了个礼,然后引着她出了殿门。
外面天色早已暗下来,凉风习习,吹拂在她滚烫泛红的脸颊上。
曦王在她颤抖的视线中笑盈盈地靠近,然后像对待一件珍稀的宝物一样,替她把吹散的发丝捋到耳后。
伸出手时,他们的距离拉到最近,手臂划过她肩头,几乎成了一个没有接触的拥抱。
周瑶的鼻尖抵在他怀里,听到了他的心跳,清晰,有力,似乎也有些加快。
她睫毛颤了几下,最终停在这个静寂的时刻里。
不知过了多久,好在四下无人。
景初存后退一步,忍着急促的呼吸,扭过头道:“已经不早了,早点回去吧。”
“关于东华楼,待会儿我会把手头掌握的所有情报整理一下,派人送到鸽谣那里。”
“调查的时候一定要小心,遇到事情不要一个人涉险,叫上我陪你一起——当然,前提是你信得过我。”
“一定要记得,保证自己的安全。”
她红着脸点头,心想,前世怎么不知道曦王还能这么絮叨。
当天晚上,鸽谣果然收到了厚厚一摞资料,是东华楼上人员的名单和把柄,有的是曦王调查所得,有的干脆是他靠着前世经验反推出来的。
周瑶在店后收拾出一个安静的小桌,摆上资料和鸽子落脚的架子,然后坐在案前,闭上双眼,长出一口气。
她面对的是前世完全没有发现的险恶敌人,必须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拿出最冷静的思考状态。
砚青最初帮她打理鸽子,后来见周瑶把鸽哨用得出神入化,信鸽隐形鸽进进出出都井然有序,干脆站在旁边,只帮她磨墨。
“很忙吗?”
“对,因为要把这一派的人挨个查一遍。”
她一边看着鸽子送来的纸条,一边奋笔疾书,“贪污受贿,贩卖人口,私设赌场,他们做下的事太多,也该受到惩罚了。”
白发的女孩不以为然地哼道:“党同伐异,不过是扳倒一批坏人,又换上另一批而已,有什么意义?”
周瑶的笔在空中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