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周瑶正躲在房间里,翻来覆去,不敢出门,不知道如何面对外面的人。
她试图拾起自己惯常的理性思考,却发觉大脑一片空白。
朦朦胧胧间不知怎么过了半日,景初存没有再来找她,她也没有出去。
到了正午,外面才传来敲门声。
“周小姐,夫人叫出来吃饭了。”
景初存用的是没有变声的本音,带着点宿醉未消的沙哑,让她一听就涨红了脸。
仿佛还能感觉到前夜唇边温柔的触感,和铺天盖地覆盖而来的气息。
周瑶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捏着眉心强迫自己冷静。
她试图安慰自己道,醉酒的人大概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当没事发生。
她推开门,迎面撞上曦王的脸——没有易容。
周瑶心神一震,差点甩手把门关上。
昨天她专门把灯吹熄,趁着黑夜解下易容也就罢了,现在是白天,他不怕自己被认出来吗?
景初存的表情看不出到底记不记得醉后的事,目光温柔和煦,含笑说:“秦先生和夫人都在找你。”
几人坐下吃饭,周瑶特意观察了一下老师和师娘,发现他们一点也不惊讶,只觉得少侠换了张脸,也不知道哪张才是真的。
倒也难怪,他们在玉安镇住了将近二十年,肯定没见过曦王。
食不知味地吃完一顿饭,秦双问她,西兰国昨天撤军,令羽也活捉了,周广城的任务完美结束,是不是也该回京了。
师娘顿时蹙眉,不舍地咬住下唇:“阿瑶,你这才住了几天,又要走了么?”
其实周瑶也不愿离开。
回到京城,景初存就又是曦王了,她简直不敢面对此事。
她垂下睫毛,“我今晚去问一下父亲的安排吧。”
秦双昨天大醉一场,今天却依旧精神头不改,乐呵呵地挥手道:“阿瑶,你在玉安镇还有没有想吃的、想玩的,抓紧去,别到时候就没机会了。”
景初存在这个时候放下了茶杯,径直对上她的眼睛,微微一笑。
“周小姐,可以陪我去爬那边的山吗?”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并肩而行,但周瑶从未感觉如此特别。
仿佛走在悬崖边上,一不小心就会滑下去,让她情不自禁地心悸,也不由自主地逃避。
爬山时,两人默契地都没说话。
四周也安静,仿佛他们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就是天地间仅有的响动。
沉默而暧昧的气氛在苍翠山野间蔓延开来。
到了山顶,周瑶指了指远处的一块巨石:“我小时候一直想爬上去,但因为害怕摔下去,所以始终没成功。”
景初存微笑着伸出手:“来。”
他扶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虚拢在腰侧:“上吧,不要害怕,我会接住你。”
周瑶“嗯”了一声,感受着身侧人的气息和体温,抓住这块见证自己童年的石头,终于站了上去。
极目远眺,天高云淡,青山秀水。阳光明媚澄澈,玉安镇沐浴在和风之中,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美过。
景初存站在下面仰望着她,眉眼清俊,薄唇含笑。恍然也是这幅美景的一部分。
“好看吗?”
“好看。”她展颜一笑,眼底水光潋滟。
“我下来啦。”
她轻轻一跃,落在地上难免踉跄两步,刚好让景初存虚拢住她的肩头,将她小心翼翼地捧在面前。
他斟酌着字句,低声说:“我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没有给你讲。”
“但是,如果你愿意听的话,我全都告诉你。”
周瑶低下头,心如擂鼓,闻到他怀里令人舒服的香气。
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耳边听见鸽鸣。
两人一起抬头,只见一只灰色的信鸽扑棱着翅膀,远远地找了过来。
周瑶伸出手,让小家伙稳稳地停在了她的指尖。
景初存说:“驯鸽之技,真是神奇。”
她娴熟地解下信鸽腿上绑的纸条,睫毛忽闪,轻笑道:“我还没有问你是从哪里知道驯鸽的呢。”
“你还真是有很多事情还没告诉我。”
景初存勾唇一哂。
没关系,他已经决定要把所有真相都慢慢说出来,他们还有很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