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就是突然晕倒了?”
千雪坐在床下矮凳上,眼神忧虑:“小姐您当时正和曦王殿下在那儿说话,脸色越来越白,然后身子一软就要倒,奴婢吓坏了。”
千雨走来走去地忙活煎药:“可惜千雪的小身板儿,也拉不住您。”
“我当时刚走到花园门口,正看到您要晕,旁边的曦王赶紧伸手扶了您一把,见我来又放开了。我这才把您兜住。”
“真是让大家都吓得够呛。”
千雪又拽了一下姐姐的袖子,然后才张口。
“奴婢总觉得,小姐您昨日晕倒的样子,和进城那天突然昏过去一样。”
“周身冰凉,面色不好,都能对得上。所以,您为什么不肯给郎中讲这个事呢?”
周瑶从床榻上支起身子,微微一笑:“放心,我没事,不用担心。”
“对了,千雨,你刚才说你走到花园门口?我不是让你留在院子里吗,发生了什么事?”
千雨把手里的药碗一顿,走到桌旁抽出两张纸条:“是小七来信了。”
“我本打算过来说一声,谁知您突然来这么一出,不仅晕了,还有一大伙人乌泱乌泱地要进这院子。”
“我想着您吩咐过,有外人来要把纸条都收起来,所以赶紧跑了两步,才把这些都塞进桌子里。哎哟,真是麻烦。”
“千雨!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跟小姐这样说话!”千雪努力瞪圆眼睛,已经急了。
“没事,千雪,没关系的,你也可以这样。”
周瑶半靠在床上,终于体会了太后每次对她说不用拘泥礼貌的时候,都是什么感受。
说起来,离太后的寿辰还有不到半旬,到时还要进宫去庆贺。
她又想起老人家临睡前那句脱口而出的“苦命”,心神一凛,瞬间冷静不少。还有很多事情要调查,不能再浪费时间。
“好了,千雨,把昨天小七的纸条拿给我。”
这次黎睿大概没再担惊受怕,下笔很稳,传过来的消息也叙述得很清楚。
周瑶告辞走后,黎大人左思右想,决定先派自己手下比较机灵的小吏乔装打扮,去黔村周边的地下赌场逐个探探。
谁知这一探,发现了大事。
小吏动作麻利,一天之内跑了好几个黑赌场,开局几把玩得都能挣钱,可到后面却持续地输。
赢钱金额不多,输起来却能一口气输掉个百两银子,远超寻常百姓能负担的程度。
靠劳作还不了债,便只能继续再赌,寄希望于下一次时来运转。
几起几落,便被彻底拖进深渊。
虽然常言道十赌九输,但能让所有老百姓齐刷刷地大额输掉,然后一蹶不振,似乎已经有些凑巧。
黎睿写道,他起疑后,便让手下按照回忆画出赌场布局,画完之后他一眼就看出来,果然是有隐藏得极深的风水阵。
而且,黔村附近的五六家赌窝,阵型如出一辙,明显是同一人所为。
兵马司有治安之责,发现此事便不能置之不理。
黎睿虽然心里一阵阵发怵,但记着自己的本分,还是决定先出手端了,再带回来审出幕后主使。
行动便定在第二天,也就是今日。
周瑶不顾身体虚弱,猛地站了起来。
前世,私设赌场压榨百姓的血汗钱,是她最先验证的曦王的罪名。
进京遇劫匪那次景初存也在场,如果那劫匪头子的父亲所在的赌场与他有关,那他也有了策划翻供的条件。
果然是他。
如果是曦王在幕后,黎睿绝对不是对手,很可能会被消无声息地处理掉。
倘若昨天她看到消息,肯定会立即传信制止黎大人贸然行事,两人一起把办法商量周全。
然而她突然昏迷半日,错失大把时机,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周瑶连连摆手对千雪表示不用搀扶,站起来就要换行动服,即刻出发去黔村。
“千雨,帮我放四只鸽子,两只隐形,一只信鸽,一只疾行鸽,随我一起出门。”
她想了想,又道:“还有,你也和我一起去。”能多一个学过武功的人总是好的。
丫鬟答应一声,正要放鸽子,突然外面传来阵阵脚步声。
周瑶眉心一凝,摁住了千雨打开鸽笼的手,转向门口。
是周娴站在小院门外。
她这几天的称病是假,但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确有几分病相。然而她性子又倔又傲,哪怕强行撑着,也要穿戴起全套珠玉宝石,化了浓妆,眉心一点朱红。
一见周瑶出来,她脸上现出复杂神色。
“姐姐。”她叫道。
“昨天宴席上我的丫鬟冲撞了姐姐,我来给姐姐赔罪。”
周瑶只想尽快去黔村找到黎睿,以免刚收拢的盟友折在曦王手下,争分夺秒,耽误不得。
何况这位妹妹在宾客面前指使丫鬟彩玉陷害她,明摆着是冲着让她身败名裂去的。
虽然她通过零的报信,提前知道了计策,成功化解了危机,但这并不是她要原谅对方的理由。
当下她也没什么表情,淡淡道:“你起来吧。”
周娴是被周夫人好言好语地劝慰很久,才答应过来赔罪的。
她娘给她分析说,面对妹妹的主动低头,周瑶只可能有两种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