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曦王和父亲转身走后，周瑶犹豫片刻，还是重新把鸽子放了出来。

明日就要进宫殿选，时间紧急，夜晚去探未必能看到具体的选拔工具，只能白天。

前世到夺嫡后期，景初存是有办法发现她驯养的这种隐形鸽的。

当时周瑶的情报网已经彻底成型，在京城无孔不入、手眼通天，成为所有权臣贵胄都竞相讨好的存在。

夺嫡之争中，太子、曦王和其他几个竞争者都表露过拉拢之意，但周瑶坚持不站队，与哪一派都秉承公平交易。

这种经常导致几方都得罪的行为，却被她仗着聪明与美貌，硬生生玩成了左右逢源。

只要不出意外，无论哪一方获胜，她都会被奉为功臣，前路坦荡。

可惜世上总有意外。

周瑶偶然收到了一封匿名的信，里面言辞恳切地列举了曦王手上沾过的鲜血，还提供了两条线索，让她可以亲自验证。

虽然疑心这是其他王爷栽赃，但既然有线索，周瑶也就派出鸽子去查了一下。

谁知顺着草灰蛇线，她一路扒出惊人的阴谋，桩桩件件疑案悬案，似乎都与景初存有关。

还没来得及设计对策，曦王那边突然琢磨出她的隐形鸽的破解之法，出手抓到了两只，从而意识到驯鸽人在调查自己。

从那之后，两人开始暗中对立，交手博弈从未止息。

直到最后累累罪行都被验证，驯鸽人自知夺嫡大势已定，只能铤而走险去行刺，彻底走向末路。

周瑶想着，曦王大概是后期才学会识破隐形鸽，现在回府初期，离夺嫡开始都还有四年，应该不至于被发现。

“零，”她拢了拢白鸽的羽毛，“就靠你了。”

因为是这辈子驯养的第一只鸽子，所以取名叫零。

小家伙听话地展开翅膀，如一片小叶子那样轻飘飘飞上了天际。

周夫人在院落外问：“阿瑶，好了吗？客人已经在厅上等了一会儿了。”

“好的夫人，我这就出来。”

周夫人等在外面，门推开时抬眼去瞅，顿时一愣。

年方及笄的少女一袭白裙，青丝挽起，衬得肌肤胜雪。双眸似水，五官精致，周身还没有任何首饰，却已是秀雅绝俗，足以惊为天人。

现在年纪还不大，眉眼还没彻底长开，但谁看了都能确定，眼前的女孩，假以时日，必定是倾城之色。

周夫人的表情凝了一瞬间，然后登时化作温柔慈爱：“咱们的阿瑶就是漂亮。”

又去阿娴妹妹的府上等了一阵子，三人一起进了前厅。

周娴还是第一次见到曦王本人，将眼前的俊美青年与传言中温润风雅的形象结合起来，仿佛看见谪仙下凡，激动之余，唤起欣慕。

可她不顾礼数偷看好几次，眼睁睁见着景初存的视线尽数投向周瑶，对自己只有礼貌的两句问候。

为什么？姐姐长得没自己耀眼，打扮更是远不如她金贵华丽，为什么能得曦王这么多眼神？

一道闪电划过脑海——因为她是嫡长女，代表家族，一定是这样。

但是，就连嫡长女这个名头，也是她抢了自己的啊。

周娴低头瞪着茶杯，表情扭曲，手藏在桌下攥紧，精心保养的指甲狠狠嵌进肉里。

曦王正聊起自己府中养的名贵花草，然后话题自然地一转，拐到宠物上。

“我小时候曾经养过一只小狗，可惜没过半年就不幸去世了，当时难过了很久，从此不愿再养宠物。”

周瑶垂下睫毛，心里明白他刚才看见自己养的鸽子颇有灵性，估计起了疑。

哪怕比前世夺嫡时小了三四岁，但此人始终是一个非常难缠的对手。

果然，景初存下一句话就是：“方才看到大小姐所养的鸽子，各个皮毛顺滑，轻盈矫健，果真是要有福之人才能养出如此毓秀生灵。”

“殿下谬赞，小女只是一时贪玩才养的，并无章法，让您见笑了。”

周广城打眼一瞟，见曦王脸上笑意更盛，看来是真喜欢女儿养的那些个鸟，于是赶紧抓住这个献媚讨好的机会：

“阿瑶，那些鸽子能得曦王殿下喜欢是莫大的荣幸，你快挑出一对儿最好的，献给王爷。”

他命令完女儿，又转向贵客：“殿下的登门让敝府蓬荜生辉，任何珍宝都不足以回报，还请收下小女这对鸽子吧。”

这可真是最坏的情况。

这批鸽子都已经被她养过一阵子，多少通些人性，除了“零”之外，还有好几个马上就能执行任务了。

曦王又是个人精，拿到鸽子很有可能会发现它们的训练痕迹，从而摸到驯鸽的端倪。

前世驯鸽女周瑶人尽皆知，但这一世，她正准备吸取教训、换种思路，用假身份来经营驯鸽情报网。

所以，万万不能让景初存发现鸽子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