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杜且不能为他所用,那么他必须用另外的方式让沈家船坞为他所用。
东平王面色一冷,甩袖走进沈家正堂,往堂上一坐,大声发问:“那本王问你,你与那牙人是否有奸情?”
“不曾。”杜且问心无愧。
东平王又道:“可有人见过,你与那牙人在一醉酒肆野合,当夜沈掌柜及伊本蕃长都在其中,酒肆的老板莲姬也可作证。”
杜且答道:“这件事,知府衙门备过案了,王爷可向刘知府调阅卷宗。”
"你颠倒黑白,蒙混过关,刘慎乃是你父学生,自然要偏袒于你。"
“王爷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既然王爷想定妾的罪,妾说什么都是徒劳的。”杜且不想再辩,“王爷还是妾之义兄,为何没有偏袒于我,而刘慎却要徇私?”
东平王大怒,“好一张利嘴!”
杜且敢于和东平王公然叫板,是因为她不能服软,一旦她认下这个所谓的罪名,会使整个沈家落入他人之手。她三年的坚守不过是沧海一栗,罗氏与沈老太爷的一生都在沈家,她即便是顶撞东平王,会被治罪,也好过眼睁睁地看着沈五湖以此为名,侵占沈家。
罗氏闻风而来,不慌不忙地跪于堂前,“民妇参见东平王,民妇不知道东平王莅临,未能恭候大驾,还请王爷恕罪。阿且,你不得无礼,快给东平王道歉,上座。我沈家虽是商贾,但极重门风,绝不可以下犯上,坏了规矩。”
杜且闻言照办,深深地跪了下去,“王爷见谅,阿且一时失言。”
罗氏又是一拜,“王爷,家媳自幼被宠坏了,这些年又深居简出,没见过什么世面,还请您多加原谅。”
东平王似乎看到一线生机,当下让罗氏起身,有罗氏这般作派,还怕收拾不到杜且。他赶紧道:“罗氏,你且起身,本王问你,沈五湖与你沈家可是一脉同宗?他数度被拒之门外,如此无视长辈,这可是你沈家的家风?”
罗氏双手交叠于身前,往杜且的方向迈了几步,语气平静,不见起伏,“民妇进沈家二十余载,只知沈家长房与二房素来不睦,沈五湖自诩沈氏族长,可家翁从来不认。家翁从不让沈五湖进门,民妇岂有忤逆长辈之理。”
东平王从未与罗氏打过交道,只知她出身商户,并无显赫家世,一心只想让儿子以科举入仕,光耀门楣。这样的妇人,只要敲打两句,便会被震住,再晓以大义,自然很好拿捏。
可罗氏一开口,字字都在针对东平王,全无方才的诚恳与卑微。
“王爷要治阿且的罪,带走便是,这个家还有民妇,民妇独撑二十余载,身子康健,还能再撑上数年。”罗氏这是要告诉东平王,这个家还有她。他要治杜且的罪,可以,但是要让沈五湖做沈家长房的主,门都没有。
东平王脸色铁青,“你们眼里可有礼法?”
罗氏面无表情地反问道:“民妇请教王爷,夫三年不归者,妻可另嫁,可是宋律?”
东平王望向一脸置身事外的杜且,脸色更是难看,讥讽道:“难道是夫人要改嫁?”
罗氏从容不迫地回答道:“宋律不许吗?”
“这……”东平王不敢答。
“王爷对礼法不熟吗?”罗氏抬眸,笑得像个无知的妇人,“民妇听人说,只要夫君离家三年不归,无论生死,妻子都能另嫁他们,而无须经过官府的允许。民妇怕被人骗人,特向王爷求证。可王爷似乎也不熟的样子,民妇只能再找人问问。”
东平王气得说不出话来,“本王要见沈老太爷……”
罗氏回道:“天寒地冻,家翁多病,见不了客。”
东平王甩袖而去,沈五湖见他脸色不善,也不敢纠缠,跟着东平王后面一路小跑。
罗氏命人关门,守好前后门,闭门谢客。尤其是沈五湖一众人等,若是再来滋事,乱棍打跑,出了事她来担着。她与杜且不同,她的处事方式可以简单粗暴,不论律法,只要不把人打死,万一都好办。
杜且羡慕她的行事,“阿娘当家时也是这般?”
“我夫君走时,沈严与沈容还小,我若是性子太软,沈五湖早就把这个家给占去了,哪里还有我们娘仨的立足之地。老太爷虽说还能理事,但我是个当娘的,不能叫人看不起。若是看不起我,对两个孩子也极为不利。否则,沈家早就败了,东平王三年前也不会把你嫁进来。”罗氏轻描淡写,“但是我比你轻松一些,当时没有欠债,日子富余。自你进门后,商舶无增反减,翻的翻,毁的毁,坏的坏,只要堪堪维持生计。这些你也是知道的。”
杜且并不觉得艰难,“沈家对许多人家来说,已是富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