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且为此特地去了一趟东平王府,向东平王表明重启沈家商舶的决心,但她同样需要南外宗与市舶司的支持,因此向东平王请命,沈家商舶免检之权是否可以照旧。
东平王不惧入秋已久,依然摇着他的十二骨折扇,“你知道这免检之权是因何而来的?”
杜且落落大方,直视于他,“为了方便沈家夹带私货。”
东平王露出赞许的笑容,“看来沈老太爷把你当自己人了!这么说来,你也想夹私?”
杜且断然否认,“妾向来认为,以大宋律法为戒,以各司规定为训,绝不营私,也不做有违律法之事。私贩物货,妾是绝不会做的。”
东平王奇道:“既是如此,这个免检之权又有何用?”
杜且也很坦然,“招募商户。眼下妾放出沈家商舶重启的消息,已有大量的商户抢购舱位,而若是妾有免检之权,舱位的费用就能往上加一加。”
“这不做违法之事,却要以此纵容他人,你这岂非害人?”东平王蹙眉,“这商舶之中藏污纳垢,你以为本王会坐势不理?”
杜且示意东平王息怒,“妾只说加舱位费,又没说纵容他人夹私。妾商舶上的物货,都会由平安号经手,确保没有夹私。妾要的免检之权,是为王爷与南外宗的各位贵人们准备的。”
东平王火气一时间冒了上来,“大胆!”
杜且并没有被吓到,“王爷稍安勿躁,妾并非是构陷。市舶之利甚重,远洋而来的物货十倍乃至百倍之利,人人都眼红。出口的物货一到三佛齐,立刻被疯抢一空,同样是高额的利润。可王爷在泉州城数年,眼睁睁地看着往来商贾赚得盆满钵满,难道你就不心动吗?”
“北方战乱不止,宗室南迁,朝堂不堪重负,难以顾得上流离在外的宗室,但宗室却要为朝堂谋划奔走,市舶之利再重,也难以为继。王爷不妨为自己打算一下,为南外宗所有宗室谋划一二。”
“你荒唐!”东平王更是怒火中烧,“朝堂禁止官员参与市舶,你不想违法,却在唆使本王违法,你这是置本王于何地?”
杜且深深行了一礼,“王爷容秉,律法只说官员禁止参与市舶贸易,但并没有说官造的丝绸、瓷器不能贸易。王爷把货卖给妾,妾带出海,利润与你共享,难道不合适吗?”
“你……”东平王愣了,怒气瞬间平息不少,“这怎么……”
杜且狡黠地问道:“王爷不卖?”
东平王局促起来,“非是本王不卖,可官造的每一样都造册登记。”
“妾曾听王妃说起过,造办局那边压了不少的货,王爷为了开源节流,发给宗室的丝绸减半,也让人带了不少出去卖。可卖给别人,还不如卖给妾。”杜且愈发有底,“虽说官造之物都有造册登记,可是只要不是损公肥私,也没人追究。况且,王爷是为了大宋,并非为了个人私利。”
东平王终于明白杜且今日的目的,“你重启沈家商舶,打的就是南外宗的主意?”
杜且神情如常,并未有太大的起伏,“妾只想重振沈家,但也不能满载的物货都与他人一样,眼下甄选只为沈家商舶贸易所用的物货,时间不够,只能想到官造之物。若是王爷怕被诟病,可再开一处工坊,由官造与沈家联手的新工坊,但眼下只能把官造再贴上沈家的徽记,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东平王又愣了半晌,他委实低估了杜且,“若是本王不肯呢?”
“王爷一定会同意的。”杜且若是没有把握,她便不会主动提及为南外宗带货,“当此之时,正是王爷与整个南外宗正司为朝堂助力之时。王爷难道不想重返京城吗?”
东平王微眯双眼,试图掩饰内心的起伏,可杜且步步为营,句句切中要害,他想要否认,却不能拒绝杜且开出的条件。
因为,实在是太诱人。
东平王已经泉州城近十年已久,久到他忘了京城的繁华,久到京城的王公贵族忘了还有他这个东平王。因此,他寻找各种机会往京城各府送香料、送香品,只要朝堂还记得远在东南沿海的港口之地,还有一个执掌南外宗正司的东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