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们等了半天,皇上也只是面带笑容,显得憨厚亲切。王贤之没等来尊口,却等到了杨廷麟的驳斥。
许是顾忌着对方的身份,杨廷麟倒是没有红着脸直接开怼,而是面色平淡的问了一个问题:“敢问监察御史可曾带过兵?”
王贤之不甘示弱,颇为坦诚的回答:“不曾。但自幼兵书,史记熟记于心,若有一日,可要臣厉兵秣马,自当仁不让!”
闻言,杨廷麟轻轻笑了笑,胡须都有些抖。
王贤之见对方嘲笑自己,当即怒红了脸,正欲发作,却又听杨廷麟说:“若无带兵经验,便不可知当时战况,两军阵前,主将决定往往会受环境大势影响,御史短短几句话,不曾加以分析,便扣上这么一顶大帽子,的确令人心惊肉跳。”
杨廷麟不给对方的反击时间,顺便又秀了自己的一番能力,他信手拈来,道:“蛮子迁都,是迫于以后考虑,他们如今无力迅速拿下京师两侧的东西二地,为了稳妥,是以出此下策。然,辫子军几何?消减了几何?是否因为龟缩南下,而不能与咱们抗争?”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杨廷麟冷冷一笑,继续道:“他们并没有因此失去跟咱们分庭抗礼的能力。”
“如方才御史大人所言,率军将领岳昭贸然出击,那么留守与京师之前的辫子军,难道是摆设不成?”杨廷麟反问道
王贤之略生怒气,一张糙面通红,不甘落于下风,说:“如此,按大学士所言,是说将领岳昭,全然无错?以后打仗,是不是要顺其自然,引颈就戮呢?我读多年兵书,纵观武将奇云,只听过死战到底,不曾听如今这番宏论!也不曾见这般错失良机之将!”
杨廷麟听到对方这么说话,自然也生出了些许不虞,他冷声道:“御史何出此言,我并未说岳昭全然无错,但御史大人对现实条件缺乏考量,全然将错误归结于一人,这是不假。”
两人都是进士科出身,一路考上来的能人,自然腹内都是真才实学,又能言善辩,机思巧敏。
杨廷麟因曾奉命驻守江西吉安,有治军带兵之经验,看待这个问题,是相当一针见血;而王贤之,甚为监察御史,言官之首,一路走上来,不知道多少贪官在他的这张嘴上落败,谏言起来,也是字字珠玑。
这辩论起来,真可谓是不相上下,令人叹为观止。
众臣皆惊。
一方面惊讶内容,另一方面是惊讶杨廷麟为何要帮岳昭开脱。
要知道,这次山西行动,最高指挥官正是岳昭,如果要像王贤之一样清点京师之责,首当其冲非岳昭莫属!而杨廷麟不是跟湘军积怨已久么?
可如今这般帮护开脱,甚至不惜得罪于言官之首王贤之,又是为哪般?
难道岳昭私底下给杨廷麟送礼了?
众人一时间都有些摸不透这个关系站位。
次辅丁魁楚如往常一样,不沾他的边,不怎么说话。尤其是今日是追究岳昭之责,他也乐得白看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