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为监察御史,职责便是监察百官,替圣上听,纠察各地各部各科之官员将领不当之处。”王贤之满脸傲然道:“京师之乱,弄得物议沸然,难道不应该稽核揪责么?岳昭身为最高将领,一不能敏捷体察,二不能迅速决断,三不请示朝廷。该战时不死战,这便是主将之责!”
“臣一心为君,九折莫逆,还请皇上圣裁!”
说罢,王贤之一脸大义炳然,直愣愣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腰背挺拔如山,气势磅礴。
杨廷麟见状,心里跳脚,仍也是堵着一口气,紧跟其后也扑通跪在了地上。
两人辩了又辩,又辩无可辩,不分伯仲,互相说服不了对方,迟迟没有结果,便只能将这个大麻烦抛给皇帝。
朱聿键:“……”两个老六!
他沉默的够了,遁无可遁,只能轻咳两声,先打了一圈太极,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王贤之是去岁年底被请到衡州,重担重任的。崇祯末年,称病还乡之前,他便是监察御史,在文官这个角色上兢兢业业了一辈子。
门生故吏遍天下,其品性也是难得的高洁,这样一个典型的海瑞式人物,不仅得民心,也简在帝心。
崇祯皇帝极为仰仗他,要不是王贤之当时身体的确每况愈下,是断然不可能放他走的。
所以说起来,朱聿键对他,还是留着三四分敬重的。
这件事弄得太不好看了,恐怕伤了言官的心,今后他想办事,便会越来越麻烦。
嘉靖万历这两任皇帝,因为芝麻绿豆的小事都被言官追着骂了十几年,朱聿键可不想步他们的后尘。
于是,他只雷声大,雨点小的互相说了两句,本意是想跳过这件事。
但是王贤之也是个死脑筋,硬扒着这件事不放,还把其以后的影响后果分析的头头是道。
朱聿键认真听了半天,轻叹了叹。
其实王贤之所言并非虚话,这就好比是御下。
哪怕今天岳昭所犯的错误并非很大,甚至就如杨廷麟说的,是顾虑其他因素,所以没有及时采取措施。
但理解是理解,今日为岳昭开了一个例子,明日便会有十个百个人,用这个例子为自己开脱。
造成了巨大损失,个个都用这一套来开脱,所造成的后果,只能是朝廷不停的承担这个损失,还偏偏找不到责任人。
这后续的影响,才是王贤之纠察的对象。
所以,当他将这些后果加以分析以后,朱聿键产生了一丝动摇。
他沉吟良久,最终是说:“此事,春嵘(王贤之字)所言非虚,的确不容轻视。本该重重惩治,以儆效尤,但岳昭身处前线,于山西有莫大的功劳,此次迁都,虽说造成了损失,但归根究底,是天大的好事,意义非凡,如若此时依春嵘所说,惩治岳昭,不甚稳妥。”
“不若待京师平定,再商议此事。”朱聿键缓缓道:“此事不容有失,春嵘大可放心,朕定处理妥当。”
王贤之得皇帝如此青睐,又看他所说有理有据,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于是轻轻跨列,躬身称是。
而杨廷麟则是冷冷轻哼了一声。
这件事没有就此结束,反而是大家私底下越吵越大,再加上丁魁楚读推波助澜,宛若在温水底下加了一把柴,瞬时弄得人声鼎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