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且去吧，朕已经知晓了。”

耳畔是皇帝分外平静的一句话，郑成功却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的深意。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慢慢的站起了身，双手作揖，告退。

“明俨。”

忽然，朱聿键叫住了他，郑成功依旧恭敬的转身，只是垂首落地，不敢直视皇帝的眼睛。

“好好想想，真的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么？”朱聿键依旧是万分平静的语气。

就好像是平时随意的一句问候，一句玩笑。

郑成功双手行礼，寡然道：“并无。”

“好。”朱聿键微微颔首

郑成功迈着沉重的步伐，双腿似乎被雨水绊住了似的，这么短短一截，竟然走得如此艰难。

终于到了门口，不远处，朱聿键的声音又从空旷的宫殿里传来。

“明俨。”

郑成功几乎是下意识回头。

随后就听那声音不喜不悲的说：“把伞带着，雨大。”

郑成功嘴唇抖了一下，站在那里许久，这才调整过来，缓慢上前，拿回了那把伞。

握在手上，郑成功却深觉一股寒凉之意，他忽然又放下了。

郑成功跪下朝声音的方向叩首，随后说：“皇上，臣本就为天子之耳目，就应该裸露于野，听万千声音。”

说罢，将伞放下，独自迎向了雨中。

郑成功在雨中神智越发清醒。

他就也越发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的。

他既没有向皇帝出卖自己的父亲，也不曾同自己的父亲一起参与谋逆之事。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皇上招募一批军队来。

驻守在江浙地区的整个朝廷上下的军务，都是郑芝龙的人，他也知道，父亲是不可能给皇帝调兵遣将的。

甚至，很大一部分，父亲会在清兵的引诱下，出兵绞杀皇帝。

所以，他务必要募集到一批人，就算不能与父亲抗衡，能够帮助皇帝在混乱之中逃出去，亦是可以的。

忠孝之间，不能两全，那他便只能以身殉道，全了忠孝。

然而他的这一番剖白，谁又能知道呢？

雨中，朱聿键的视线渐渐收回来，他喝了一碗滚烫的姜茶，脑门上很快出了一些汗。

“去请黄道周大人过来。”朱聿键说

此时的朱聿键并不知道，郑成功不愿意说的，是一个怎样的惊天秘闻。

他只是从各种蛛丝马迹，种种疑惑中抽丝剥茧，得到了一个并不清晰准确的结论。

郑成功要组织兵马，如果并不是真的要出击荆州，那便是有别的什么事。

这件事，一定足够大到令他恐惧。所以他不愿去说。

而现在，未知的事，也成了朱聿键的恐惧。

眼下，能够帮助他的，唯有黄道周。

此时此刻，朱聿键无不感到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