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功整个人仿佛在忠孝的边缘游离着,又或者压根是两边都排斥着他。
很快,他沉默着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火炭之中。
朱聿键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神色多了几分自嘲,他将深切的目光落在外面接受微雨垂落的石板上,逐渐变得平静。
如同大海表面一般平静,朱聿键说:“好,你且去吧,朕已经知晓。”
福京的小雨缠绵并未影响到衡州无声的硝烟。
这烟雾如同滚滚红尘,将所有人都裹挟其中,明明真相尽在手中,偏偏就是看不透,参不明。
“云从,无论如何,还是要先发制人才行!”
一间密闭的屋内,卢鼎与何腾蛟有所纠缠,两人神情不一,不知道说了什么,卢鼎猛地甩袖,神情颇为激烈。
卢鼎道:“云从,你我二人一见如故,我念你与我之间的交情深重,但我却不能拿却辖之职责开玩笑。”
“这是上负皇恩,下负黎民之举,我岂能如此?”
卢鼎的激动在何腾蛟的预料之中,他并未对这口吻有任何不满意或者生气,只是仍然十分耐心的劝诫道:“公调,你且坐下,慢慢听我道来。”
“这岳昭我虽然并未接触过,但此前不是同你说过,他屡次帮助我,同时在江西清扫之处上,亦有湘军主力。”
“你想想,江西之抗击下来,亦有湘军的一份功劳,他怎么会跟京师那边的蛮子有牵扯呢?”
卢鼎闻言,虽然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可他终归是叹了叹气说:“云从,并非我不信你,只是你方才所言,那字里行间也说明了,很有可能是他们的合谋之计,他们……”
何腾蛟没忍住,打断了他的话,反驳道:“公调,若是图谋,请问所求为何?到底是什么,能让蛮子丢掉赣州来跟他合作?”
卢鼎看到固执的何腾蛟,心生不悦,然而想到,何腾蛟亦有自己的立场,便也能稍加理解。
不过,他听到何腾蛟提及赣州,却是倏地变了脸色,双眼颤抖,终究是重重扔了袖子,说:“云从!”
“云从,你所说,皆不作数!”卢鼎愤愤的说:“前日,我刚接到前方密报,赣州水上对峙,清军大获全胜,屠戮我军将士近万人!此事应该还尚未传入朝廷,只有紧邻地方官知道。”
卢鼎指着天,振振有词:“你且说说,此事怎么说!”
何腾蛟闻言,几乎瘫倒在椅子上,他大汗瞬间布满了额头,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忠贞营……”
卢鼎道:“恐此人目的,便是假意拱卫赣州,实际夺取湖广之地,然后再将赣州抢回来!”
此时,何腾蛟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莫大的悲痛之中。
卢鼎理解他。
任哪个有志之士,有收复国土之心之官,听闻此噩耗能够正襟危坐,泰然处之。
就好像,你看着与自己一同志向的朋友,慢慢的死去,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然后身边只剩下了四面八方的敌人。
那种绝望和孤独,非常人所能承受得了的。
他们这些固守城池之人,亦都是如此想法。
看着清军的铁蹄攻破一座座城池,自己的身边围满了敌人,前路漫漫,吾谁与归?
卢鼎怜惜的望了何腾蛟一眼,当日听闻此消息,他亦是如此。
“快人!”卢鼎不再耽搁,立刻吩咐说:“点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