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的无微不至的关怀正如同一把许久未磨的刀刃,迟钝极了,一下一下,偏偏就是割不下来一块肉,却令他承受了百倍的痛苦。
郑成功猛地抓住父亲的双臂,他的两只手如同海中怪物的触手。
他也恨不得自己有那样的手,就可以死死吸住父亲的双臂,。
停留在这一刻。
郑成功抬眸,四目相对。
“明俨?难受么?我这就去叫郑伯。”
郑成功摇了摇头,他眼睛像吸石一样勾住郑芝龙的双眼。
几乎下一秒,他嘴里那个真实的答案就要喷薄欲出。
他要告诉父亲!
他不能以牺牲父亲来实现他的忠君爱国。
“我……”
“一官。”
这个突兀的声音一插进来,就如同整片廊庑都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它不再是独立的,区别于别处的地方。
不是他与父亲的独居地。
“曰蟠。”郑芝龙叫道
郑成功的手慢慢松动,直至垂落。
郑芝虎笑着走了过来,看到这里只有郑芝龙父子俩,没有外人,不由得语气放松。
“不是你叫我们来议事的么,怎么自己倒没影了。”他冲郑芝龙说
“哦。走到这看到明俨有点不舒服,询问了两句。”
“怎么?明俨不舒服?”
听到此话的郑芝虎立刻关切道,目光在郑成功身上扫了扫,似乎很是真诚的在看,究竟哪里不舒服。
郑成功将手慢慢收回来,垂眸,恭敬地说:“叔父,并无大碍,只是方才略有心悸,想来是闷到了,一会就好了。”
郑芝虎哈哈一笑,上去拍了拍侄子并不削弱的臂膀:“我就说么,明俨是立马待刀之辈,怎么会如此弱不禁风。”
“这有什么事,一定是你爹小题大做,看到你轻轻皱个眉就心疼的不得了。哈哈,我说一官,这可怎么成,明俨将来可是要做大事的人。”
父子俩的温情被打断,郑成功深呼吸,也幸好有了叔父这一来阻断,否则方才他真的要鬼迷心窍了。
“既然爹与叔父有要事商议,那明俨先行告退了。”
“好,去吧去吧,改日叔父再跟你好好说道。”郑芝虎大手一挥,笑得爽朗。
郑成功朝两人深深一拜,从长袖间探出来的眼神轻轻的落在了父亲身上。
如同蜻蜓悄无声息的落在荷花的绿色团叶上。
郑成功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几步,深深一呼吸,刚刚调整好的心态,却被郑芝龙随意的一问打败。
“明俨,去往何处?外头太乱了,不可独自前行。”
郑芝龙似乎对方才那别有深意的眼神触动到了,福至心灵忽然喊了一句。
郑成功紧捏着手,心中的洪水泄闸了似的冲击,他慢慢转身,在看到两位长辈时,不禁哽咽。
瞬间,他另有一层想法。
“爹,明俨此行,是去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