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库监何在?”楚王眼珠一转,猛然喝道。
这时一个太监连滚带爬的从殿外跑进来:“奴才在。”
“本王问你,我王府内库有多少钱粮啊?”楚王故作不知,喝问道。
内库监太监顿时哭丧着一张脸:“回殿下的话,内库早已入不敷出,王府开销已经到了典卖度日的地步。”
“你这杀才,怎么管的内库。”楚王勃然大怒,冲过去对着内库监太监一顿拳打脚踢,尤然怒气未消:“拉出去,重打三十廷杖。”
楚王一脸无奈的看着贺阁老等人,唉声叹气道:“诸位也看到了,不是本王吝啬,实在是王府没钱可佐军,不过……”
满殿湖广官员,任谁也是心中明镜似的,楚王演的一出好戏。
只见楚王指着大殿阶上的鎏金座椅,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国难当头,本王身为楚王,自当解囊救国。这是成祖爷赐给祖上先王的鎏金龙椅,本王极是钟爱,两百年来沾染龙气,可置卖给武昌城中的商贾巨富,料想能卖个好价钱,所得银两你们尽管拿去用。”
殿内官员一阵愕然,三司衙门的上官目瞪口呆,贺阁老则是气的胡子哆嗦。
众人心中实感无奈悲凉,楚王铁了心一毛不拔,不惜有损颜面做出卖龙椅这般无赖事,且不说现在兵荒马乱,没有商贾巨富肯买龙椅这等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就算肯有人买,事情传出去了,不免有湖广官员联起手来欺凌亲王宗室之嫌,谁又敢冒着天下大不韪。
“大明朝这是怎么了……”
贺阁老精跌足一叹,脸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仰面发出一声悲戚大笑不禁泪流满面,踉踉跄跄的离席而去。
楚王一脸无辜,心中却顿松了一口气,瞥眼扫过湖广官员,颇有些得意。
殿内寂静无声,笼罩着一股浓重的悲愤。
殿中官员一个个面无表情,紧随贺阁老离去,竟无人向楚王打一声招呼。
楚王脸色难堪,等到殿中空无一人,猛然一把掀翻了桌子,酒菜洒落一地,跳脚暴怒道:“把这些酒菜拿去喂狗。”
……
回营路途,夜风凛冽。
岳昭紧了紧罩衣,手指一直摩挲着刀柄,脑子里面无数念头纷至沓来,心中一股杀意久久未平。
楚王该杀!
贺阁老也忒软弱了,少了决断狠辣。
眼下各路援军齐聚武昌,楚王也只剩下耍无赖的本事。
时局危急,事急从权,如果他能做主行事,必然矫旨强征了楚王的内库钱银,这样一来哪有那么多破事忧虑。
冯世泽从楚王府出来,就绷着一张脸,此时忽然回头,目光向低头沉思的岳昭望去,“你在想什么?”
岳昭猛然抬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摇了摇头,“卑职有些倦了。”
冯世泽瞥了他一眼,“回去好好歇息吧。”
回到军营,灯火斗乱。
岳昭一头扎进帐篷,躺在行军床上精神困顿,肚子又饿的咕咕叫,朝外面喊了声。
“来人。”
脚步窸窣,张信达挑帘进来,身上盔甲整束,竟还没有卸了甲。
岳昭一愣,翻身坐起,皱眉道:“你也累了一天了,怎么不卸甲。”
张信达憨憨一笑:“大人未归,小的不敢懈怠。”
岳昭满意点头,道:“把甲胄去了,弄点吃的来。”
张信达也不多问,出去一顿忙活,半响后端着一碗热乎乎的汤饼进来。
岳昭示意张信达找地坐下,自己蹲在地上不讲形象的狼吞虎咽起来,一碗下来竟只吃了个半饱。
“弟兄们士气怎么样?”岳昭把碗放下,忽然问。
张信达摇头:“不好,私下怨声很多。”
岳昭苦笑一声,倒也不怪旗丁埋怨,皇帝还不差饿兵,现在旗丁和饿兵也没什么两样,按照太祖朱元璋定下的规矩,卫所旗丁一年可拿军饷十八两,看上去并不少,可自从嘉靖朝以来,朝廷财政拮据,这军饷也就一拖再拖了,以三江百户所为例,朝廷历年拖欠的军饷,有两年之久,眼下大战将至,旗丁连卖命钱都没拿到,没有哗变已经是大幸。
可惜他只是微末百户,也是无计可施。
夜深,军营篝火点点,渐渐寂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