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死过一回。没有人比我更清醒。要醉的是你,”封翊执了一颗棋子,在不起眼处落下,“我的她死了,你的她却还活着。可惜她活着,却终究不是你的。是也不是?”
“什么她她她的?”穆言被封翊说中心事,当即有些烦躁地闷了一大碗,“你这儿的蝉叫得真烦。”
“不是我这儿的蝉烦,是你心里烦,”封翊轻轻执起酒杯,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算算日子,今日她成亲,你便跑到我这里来。你的心事,本不难猜。”
“你这人好是无趣!”穆言狠狠地撂下话,狠狠地喝下一口酒,“你的酒最近也苦了些!”
“不是我的酒苦,是你的心苦。”封翊依旧云淡风轻,仿若穆言说的并不是自己的伤心情事——心爱的女人成亲了,新郎却不是自己。
“为什么却是他……”穆言一碗酒下肚,酒劲儿慢慢上来,终究有些颓丧劲儿出来,“璃儿和我朝夕相处两三年,却敌不过和他一个月!好兄弟!若是好兄弟便别来觊觎我的东西!”
穆言摔了酒杯,重重的清脆的“啪”得一声,惊得飞鸟四窜。
封翊不说话,脸上的笑意亦渐渐隐去。而那双好看的眼底,亦闪过一些穆言未曾察觉过的伤。
白璃,此后在他的生命里亦只会是兄弟的女人。到最后似乎才渐渐看清楚,自己心里的人影究竟是谁。然而她们太像了,太像了……
后来穆言在封翊处,几乎把封翊最后几坛三年前和姬槿颜一起酿制的极品桃花酿都喝光了,封翊亦没显出几分心疼,只是觉得有些释然。
穆言醉了,醉得昏天黑地,七天之后才醒过来。
醒来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大雨,他躺在封翊和姬槿颜一起亲手盖起来的小木屋里,窗子细心地留了缝隙,清凉的风吹进来,却看不到封翊的身影。
穆言摸着痛到爆炸的头,回想着七天前发生的一切,隐隐约约地记起封翊最后对他说的话,是两个字:
“再见。”
穆言从那以后果然再也没有见过封翊,听人说,他如同他少年时代一样前往游历去了。有时候从别的国家偶尔能传回他的传奇故事。然而他的人生,南轩的几个好兄弟,都不再参与了。
这是后话。
而此时此刻穆言听着木屋外头的雨声,转头看向听到动静进屋来的小玉儿,忽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外头虽然下了雨,但天色还亮。小玉儿一袭青绿色的夏衫,底下配着一件杏色的长裙,手里端着一只木质托盘。而她的桃花儿一般的青春俏脸儿,是穆言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女孩儿脸。
也是他第一次睁眼瞧这个跟了自己至少有七八年的丫头。小时候他爹穆言在一个小山村把她捡了回来,带回了药王谷,从此以后他就有了个丫头。
这个丫头从小就长得水灵,如同她的名字一般,整个人小巧玲珑的,大小就吸引人的目光。只可惜后来白璃到了药王谷,小玉儿在白璃的掩盖下,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朵娇花儿正默默地吐露着她的芳华。
而如今一醉之后,穆言脑中未来得及将白璃的影像回想,乍一看到小玉儿,忽然有一种重新认识的感觉。
小玉儿端着木质托盘站在门口,被穆言看得有些不知所措。
“少……少爷?”她到底是进,还是不进?突然被这么盯着看,到底是几个意思?
小玉儿的脸“唰”得一下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