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发生这么长时间, 跟着静冈县警折腾到后半夜，中原中也的精神早困乏不已，只是想着随时可能又会被叫去做证人，不方便回房间变回猫咪睡觉。
这才准备趁着洗去汗渍和血腥味的时候, 泡汤去去精神上的疲惫乏意。
他开口问另外几人的时候, 没想过利佳也会有这种需求, 或者说他困乏懒得转动的潜意识觉得女汤被封锁了, 案件折腾到这么晚, 利佳应该也是想着早些回房间休息。
要论汗臭味和血腥味, 他们身上远比利佳要重, 长时间嗅闻案发现场的血味, 嗅觉感知对其他的味道也会变得迟钝。
所以说中原中也其实根本没嗅到利佳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自然没想过她可能也会想去汤池。
在女汤被封锁的情况下，利佳剩下的唯一选择就是混浴。
但让利佳一个人进去混浴，他们确实也没办法放心，双方妥协之下的结果是他们一起去混浴。
充斥着头脑的迟钝困乏瞬间一扫而空，强烈的羞耻心不断上涌, 让他耳根和脸颊都红透憋不出一句话。
只好抱起洗沐用品和换洗的浴衣闷头冲进汤池里, 他连利佳和后面两个家伙有没有跟进来都不敢关注，从水龙头接过大盆凉水直接浇过身体冲湿全身都无法冷静下来。
越想头脑越容易发烧发烫，浑浑噩噩洗去身上的汗渍和血腥味，中原中也下意识低头嗅了嗅身上有没有残留别的异味。
他僵硬抬头看向反应跟他一般无二的“中也”, 默契而无声一人占据汤池的一边远远隔开。
刚用凉水冲洗过的身体得到微烫的汤池抚慰，直冲头脑的热度得以慢慢消退下来, 他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用半干的毛巾搭在头上。
“中也先生”他们进来的时候, 他泡汤泡得迟钝舒适的大脑甚至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只是困倦点着头，看着他们冲过身体后简单泡了下汤，起身进去汗蒸的小木屋。
人类状态下泡汤跟猫咪状态下泡汤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昨晚变成猫咪在和室外的小汤池里可以肆意游泳踩水，反正同一个汤池里的家伙都是另外几个“中原中也”也没有别人。
但今天进入汤池的时候，中原中也已经完全没有昨天的精力，只是浸泡在汤池里感受舒适的水温，头一点一点犯着困。
凌晨三四点是他们平时睡觉的时间，可是因为发生了案件，现在他们只能硬撑着人类的状态泡汤解乏，不过许是困极了泡汤竟也不能消除多少乏累，甚至会让人觉得睡意源源不断向上涌起。
利佳的脚步靠近过来时，他完全没有察觉。
其实不止是他，连“中也”也是一样。
疲惫的倦意下能打起精神瞬间反应过来有人进来汤池已是了不起，他们又怎么会想起，最初他们会进混浴而不是男汤的原因。
柔软还带着水汽的少女赤着脚走进来，肌肤莹白泛着些许粉色，肩膀和锁骨附近还缀着头发滴下来的水珠，蓝眸湿润而柔软让人看一眼再不敢继续看下去，生怕会在她面前出糗。
汤池的水面微微荡开，涟漪撞在手臂、后背处，他也没敢回头看一眼。
羞赧的情绪比刚刚更甚一波波冲击着头脑，将困倦的乏意清扫而空，脑海里来来回回晃过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想忘都没办法忘记。
直到尖锐的疼痛自后背传来，混混沌沌止不住发红冒着热气的大脑才瞬间清醒过来，痛得他当即跳起来大叫：“你在干什么？”
中原中也从来没想过防备自己人，更别说这个自己人是一年后的他，谁能想到对方拿刷地的刷子来给他刷背，而且丝毫没有减轻力度。
他痛得呲牙咧嘴，火辣辣的刺痛让他再没心情胡思乱想。
谁能想到中原中也会有被“中原中也”背刺的一天，他连同伴都不会防备，更不会想到去防备未来的他。
结果居然遭到这样的“重创”。
后背痛得他简直想气笑，没忍住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心不在焉连刷汤池地面的地刷都能捡起来给他刷背，而且还用这么大的力气，要是没注意用上重力皮都能给他刷下来一层。
“中也”沉默扭过头，压了压帽子没有出声。
沉默或许是他们之间最好的回答，中原中也微微怔住，一个念头快速滑过他的脑海。
他刚刚因为什么发呆胡思乱想，“中也”自然就因为什么而心不在焉拿错了刷子。
他们在意的事都是一样的。
……
汤池边传来悉悉索索的笑声拽回了中原中也的思绪，他扭头看过去，咂舌道：“看到我倒霉，有这么值得高兴吗？”
趴在汤池边的少女缩进水里摇摇头，睁圆湿漉漉的蓝眸满带笑意看向他们，水面冒出咕噜噜的泡泡。
“行了，想笑就笑吧。”中原中也放松下心神，无奈道：“这下算是彻底清醒了。”
以最简单的代价最快速度达成进来泡汤的目的，这点也不知道算好还是坏。
反正他今晚是不可能再犯困了，突然给他后背来这一下。
“中也君，来一下好吗？”得到了他批准的利佳没有再掩饰脸上的笑意，她只是冲他悄悄招了招手，轻声软语喊道。
“做什么？”中原中也半信半疑过去，道：“你也准备给我来一下？”
他后背不至于要像刷汤池地面的水垢青苔一样用力吧？这可是人类的皮肉，不是地面的石料。
“不是不是、”她笑着摇摇头，道：“后背朝着我就好了。”
“哈？”中原中也挑了挑眉，止不住心中的疑惑，但还是照着利佳的话，转过身背对着她坐下来，“到底要做什么？”
利佳目光一转看向安静站着不动的“中也”，笑眯眯道：“中也也过来。”
沉默压低帽檐的少年对上利佳莹莹明亮的双眸，脚步迟疑走过来，弯下腰微微错开视线：“什、什么事？”
按照以往他早蹲下来挨得她更近，只是现在身上只有一条浴巾蔽体，他实在不好意思照着平时的动作蹲下来，只好别扭地弯下腰。
“教你们正确的刷背方式。”她拍了拍“中也”的肩膀，示意他再低下来一点。
以现在的姿势没办法配合利佳的动作，“中也”只好皱着眉，重新进入汤池。
“洗汤池地面的地刷可是很脏的，中也君后背受伤了需要用水清洗下伤口。”她拿下放在头顶的毛巾浸泡在汤池里重新弄湿，吸饱满满的水贴靠在中原中也后背。
原本已经渐渐褪去痛意的后背再次变得火热滚烫，弓起的背部瞬间挺直，他倒抽口凉气道：“不、这种小伤不去管也没关系。”
重点是别用他来作为教学工具，后背刺痛刺痛的感觉，甚至让他无法在意利佳握住毛巾一点点细心擦过破皮出血的地方。
柔软的指尖按了按鼓起一道道肿痕的边缘，她小声感慨：“看起来好惨。”
“中也需要对中也君负起责任，”利佳认真转头对“中也”道：“中也君的后背现在变得又红又肿，都是因为中也心不在焉拿错了刷子。”
站在她身旁的少年浑身不自在，身体绷得紧紧的，感觉一抬手就会碰到利佳，束手束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只能闷闷应了声：“……知道了。”
利佳又用毛巾沾着水给中原中也后背擦过几次，总算不再往外冒着血珠，才转而用力拧干毛巾交给“中也”，道：“这样子轻轻搓就好了，一定要轻轻的。”她用力拧过的毛巾还带着不少水分，“中也”沉默无言又重新拧了一次，挤出多余的水分，原本只是绷紧身体的中原中也瞬间紧张乱叫：“等、等等，不是又要重新来一次吧？”
倒也不用这么执着于给他刷背，他开始也只是想转移注意力而已。
后背现在还带着些许火辣的疼痛，只是擦破皮肤的小伤口对他来说其实不算什么，更重更痛的伤他也受过，但只局限于敌人，而不是他认同的自己人。
就算现在看起来一道道肿痕甚至带着些许血迹，对他来说也不过是第二天就能自愈的伤口，完全不需要管它。
更不用利佳所说的什么对伤口“负责”，他生怕原本第二天能长好的伤口再被“中也”刷一下，皮会脱下来一层变回猫咪也是斑秃的状态。
“做任何事都要善始善终，才能尽人事待天命，”利佳让开位置给他们，游到汤池另一头上岸感受夜晚的凉风，缓解凑近两个火热旺盛的少年身旁带来的热意，用手在颈侧扇了扇风，笑道：“这也是惠美老师说的。”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吐槽道：“那女人一天天都在说什么？”
他倒是记得惠美老师是谁，毕竟任谁一天天看着对方装神弄鬼出现在面前，神神叨叨说着吉运厄运的事都会很难忘记。
只是他陪着利佳看晨间占卜，并不代表他会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或者说整个工藤家里喜欢看晨间占卜的人只有利佳，占卜定凶吉这种事连工藤都不会看。
“当然是在说重要的事，”利佳微微加重语气，抿着唇不高兴他诋毁尊敬的占卜师，“惠美老师的话可是能帮中也重拾中也君的信任！”
“不需要做这种事，也没有失去对他的信任！”谁会对自己失去信任啊？
中原中也只是不想再感受一次自己的力度，开始提议刷背的人是他，只是没想到他们两个心神都跑远了才会出现这种乌龙。
他根本没有怪过任何人，所以不用做这种事也没关系。
“你就忍忍吧，”“中也”低声说道：“反正很快就过去了。”
一年后的他说的话顿时让中原中也心生恶寒，这么奇怪的话就算是自己说出来，也非常让人受不了。
好在换了工具搓背，“中也”总算没再使出脱皮式刷背的手段，力度虽然有点重但也在他的接受范围内，可以说是中原中也原本所想的搓背体验。
“中也君不要任性，”利佳拿过搭在岸边的毛巾弄湿拧成半干，抖开准备凉凉再搭在脑袋上，浸泡在汤池的小腿抬起来踢了踢水，慢悠悠笑着道：“等回去房间我也会帮你上药的。”
“老板娘那里应该可以借来药箱，如果是跟家里一样需要用力揉开的药，我也会尽量轻一点。”
她绵软带着些许鼻音的话落下，“中也”不爽啧了声，手下力气没忍住加重，搓出得皮肤泛起大片赤红，痛得中原中也跳起来躲开，骂道：“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正正对准肿起的皮肤搓，真的是皮都要搓下来一层。
火辣辣的刺痛感迅速变得更加强势敏感，连身体自然泛着的热度都比不过后背大片被搓红破皮带起的热意，现在便是让中原中也变回猫，他都不敢了。
他怕自己会变成一只背部斑秃的橘猫。
“我可是未来的你，力气大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中也”摊了摊手，勾着唇轻笑道：“不信的话，你也可以来试试。”
那故意挑衅一样的话，中原中也怎么可能听不出来，眼角余光看到利佳担忧望过来，害怕他们会突然吵起来的紧张眼神。
胸中熊熊燃烧的怒意化作另一股气，他努力克制着神情上的狰狞，道：“麻烦你这么久，我们也该来换换了。”
他摩拳擦掌勉强提起嘴角露出笑容，好让利佳放下心来。
“中也”好似真的全然没有防备，背对着他任意中原中也怎么来都无所谓。
他稍稍犹豫了一会，觉得自己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其实“中也”真的不是故意的，手上的力度重重落下去又悄悄卸去了一半。
利佳也不想看到他们在汤池里吵起来，虽然深更半夜也不会影响到别人，但确实不太好看。
不想“中也”完全不领他的情，嗤笑一声：“你晚饭没吃饱吗？这么点力气。”
被一而再再而三挑衅，绕是中原中也也不可避免燃起怒火，正好他现在背对着利佳，丝毫不用顾忌脸上的神情狰狞与否，他当即冷笑了声：“嫌力气小了吗？别担心，我现在精神了，力气多得用都用不完。”
即便手上的装备只有一条毛巾，他也势必要让这个说大话的家伙跟他一样，狠狠脱一层皮。
……
“中也先生”和“中也哥哥”从汗蒸房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汗，皮肤表面泛着赤红，汗珠从线条紧实起伏的肌肉滚落下来。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我们再去泡一下汤就回去吧。”“中也哥哥”抬手擦了把身上的汗，止不住喘气。
汗蒸房真的不是人能久待的地方，进去几十分钟汗像雨一样不断冒出来，将身体都重新打湿了一遍，热得出来不住深呼吸新鲜的空气。
饶是用他们全力厮杀一场也不会出这么多汗，气喘得停不下来，近乎要缺氧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