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余燕至又急忙拿草纸擦拭被褥上的血渍。

何英光脚踩地,站在木盆前洗了半晌才止住了鼻血,那盆中清水变得一片鲜红,他将帕子朝内一丢,也不管手忙脚乱的余燕至,熄灯上了床,扯回了自己被子。

余燕至怔怔立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血渍斑斑的草纸。

一夜无话。

翌日清早,醒来后,何英在枕边发现了一只纸兔子,他忽地翻身坐起,但见余燕至的被褥叠得整齐,却未见余燕至的人。

拿起兔子,何英放在眼前端详,不像剪出的那么规整,这只小兔炸着一身毛茸茸的边,也不如彩纸鲜艳,是褐迹斑驳的草纸……第一缕阳光透过纸窗照射进来,犹如春风化雪,将那眼底的薄冰丝丝融去。何英不知道,自己唇畔正漾着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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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余燕至轻松夺下手中之剑这件事,成了何英的心病。他时时去回想那幕,自剑身传递至剑柄的力量几乎令手腕发麻……何英心高气傲,尤其在余燕至面前不肯落半点下风,他一定要事事比他强,这样才能活得有意义、有生机。

何英暗地里跟余燕至较劲,前所未有地在乎起了对方。

余燕至劈腿弓步半个时辰,他便多半时辰;余燕至削剑千次,他两千次。不仅如此,饭桌上也要一争高低!何英嘴刁,可为在庄云卿眼底卖乖,对不喜欢的也会装模作样尝上两口,如今却是憋了劲地跟余燕至作对。余燕至吃两碗,他就要吃三碗,余燕至啃半颗水萝卜,他啃整颗,结果自是得罪了那不肯受委屈的娇贵胃口,半夜时疼得一脸青白,千百个不甘心地仰仗了余燕至烧来热水,一碗下肚才算回魂。

以前跟在庄云卿身边的只有何英,他一向自我感觉颇好。师父教授的他能过目不忘、举一反三,余燕至刚来时也是处处逊他一筹。何英想不到余燕至何时有了把好力气,可以轻易夺取他的剑,可以一拳打得他头晕眼花。

何英开始每日溜到灶房后劈柴。

他手腕绑着铁砂袋,最初四五下才能将柴劈裂,半个月后渐渐缩短到了两三下……可单是那铁砂的分量便不轻,他又过于急进,不多久连握着筷子都会手颤。庄云卿察觉后不住摇头,想出言责备,然而瞧见他粗肿了一圈的小臂又极是心疼,无奈下只得喝令他不可继续。

何英应承得恭敬而惭愧,当晚却又摸去了柴棚。

他与余燕至同吃同住,任何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对方眼底,但余燕至不言不语,只在心里想,何英是争强好胜不肯轻易服输的。

待何英离去,余燕至便于屋中打坐炼气,回想师父传授的口诀与要领,使内劲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不知不觉,屋外响起“沙沙”之音,仿佛脚踏枯叶,窸窸窣窣不绝于耳。余燕至缓缓睁眸望向窗户,窗上贴着两只小兔,一只彩纸剪成的精巧美丽,一只随手撕出的简陋粗糙……望了会儿,他走下床,找出屋中唯一一把油纸伞,在微凉夜雨中上了山。

雨水无声无息渗入土壤,似乎从未来到,然而细细去听,那打在树叶间的声音,落在油纸伞上的响动……它一直都在。

“沙沙——怦怦——”

天地之间,唯有雨声和他的心跳声。

渐渐地,这两道声音中融入了第三道声音,是斧头劈砍木柴的闷响。余燕至不觉加紧了步伐。

那背影出现眼前时,正是个举起斧头的姿势,斧头挥下,劈开雨幕,完整的木柴应声断裂。何英长长吐出口气,转身望了过来。

柴棚的支柱上点着根孤零零的蜡烛,烛火闪烁不定,在何英脸侧照出了橙红的轮廓。这人笑得像只洋洋得意的孔雀,虽然他的发梢已被雨水打湿,此刻的形貌更像只落汤鸡。他的目光依旧如雾般虚渺,有种无所谓的随意和寡情。余燕至迎着这视线走到他面前,稍稍送出臂膀,油纸伞便掩过了他头顶。

伞下两名少年,一个在笑,因为他方才一击便能劈断木柴。另一个也在笑,却似乎没什么原因。

回屋后,何英不情愿地用凉水清洗了身体,顶着湿发钻进两床叠在一起的被中。他刚为图方便脱得只剩亵裤,如今半裸地缩成一团,光听屋外雨声就觉冷进了骨缝。

余燕至洗漱完毕,瞧何英发上仍在滴水,便拿帕子替他擦了擦,然后躺在了他身边。

桌上还燃着小半根蜡烛,何英不让熄灭,说这样显得屋里暖和。

像之前每一晚一样,两人面对面躺着,余燕至轻轻揉捏他胳膊。何英心中惬意,想这段时间的努力总算见了成效,余燕至迟早是他手下败将……他越想越开心,简直有点心花怒放。

余燕至的手心干燥而温暖,这让何英十分贪恋,他舒服地小声哼着,忽然起了兴致。许久不做,他简直忘了这件事,一旦念及便有些迫不及待。

眼瞧何英挣开自己,右手伸进裤中动起来,余燕至一怔,愣愣瞅向了他半垂的眼帘。

何英摸了会儿手臂便不由颤抖,几乎使不上劲,他蹙眉抬起眼帘,正对上余燕至目光,抽出手,拉着对方手腕就往腿间蹭:“我胳膊酸,你摸我。”

余燕至不曾自渎过,但先前那件事已令他意识到,这处是不能叫外人摸的。

“快点,”何英扯了扯他催促道,“我这里难受。”

余燕至有些懵懂,有些好奇,还有些不情愿,可这所有在何英面前都没用。余燕至把心一横,权当替他揉手臂一般隔着衣裤摸了摸。何英有的,自己也有,不稀奇;稀奇的是何英那里热乎乎、胀鼓鼓,半软不硬地撑起了裤子,是真的和他不同。

余燕至惊讶地看着何英。

何英越发急躁,对这敷衍似的摸蹭失去了耐性,牵着余燕至的手埋入亵裤,将他的掌心按在自己挺立的事物上,然后心满意足地呼出了一口气:“这样舒服。”

余燕至全身起了层疙瘩,不是冷的,是烫的。他呆若木鸡地握着何英那小玩意,脑袋一片空白。

何英难耐地扭着腰,在余燕至掌心蹭了蹭,伸臂搂住他脊背,垂眸道:“动啊。”

动什么?怎么动?余燕至不懂,其实何英经验也少得可怜。当余燕至笨拙地从上滑到下时,何英紧紧揪住了他衣裳……比自己摸要舒服得多……何英天生的不肯受委屈,所以是天生的享乐者。

何英闭着双眼,轻声道:“重一点。”

手中的**越来越硬,不知不觉,余燕至后颈已冒出一层细汗。他不敢看何英的脸,只盯住了何英额前一缕湿发,那发丝不知是浸染了雨水还是汗水,在烛光下闪闪发亮。余燕至看得久了便觉眼角酸痛,他微微移开视线,眼底映出了何英轻颤的睫毛……一片无知无识的茫然里,他简直快要窒息,他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他觉得何英好象不是何英了。

何英在极度的快感中只是勾起了抿成一线的唇,他没有吐露呻、吟,仿佛不愿与人分享,甚至连喘息都隐在鼻腔。

余燕至渐渐感觉到何英紧绷了身体,落在自己背部的指尖陷入了皮肉。这感觉奇妙到诡异,好象他正手握何英生死,而何英则在向他求饶。片刻后,何英忽然贴近了他,下颔抵在他肩头,双唇似有若无擦过了他耳畔。何英的身体和声音都在颤抖:“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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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立在木盆前,余燕至低头看向手心,乳白的液体温温凉凉,粘腻地纠缠着掌中纹路。脑海里雾气氤氲,何英似痛苦又似快乐的面庞时隐时现,他呆愣许久,而后发现心跳得快要撞出胸膛……他急忙将手伸进水中,匆匆清洗干净,像个心怀鬼胎的小贼。

他毫无意义地咳嗽一声,无辜又清白地躺回了何英身边。

烛台上的蜡烛即将燃烬,却垂死挣扎着越烧越旺,仿佛有所不甘,要在沉浸黑暗前的一刻留下最灼目的光芒。黑烟笔直升腾,久久不散。余燕至望着房梁出神,心一点点落回胸腔,身体却反而轻飘飘得似要化烟缭绕梁间。此时,身旁的人动了动,他眼睫一颤,缓缓扭头望去。

何英从侧躺的姿势变成了平躺,因为怕冷,所以被子盖过口鼻只露出了半张脸。

静静望了会儿,余燕至鬼使神差摸往了他下身。此刻,那里温顺地像只小兔子,软绵绵地似乎也睡着了。余燕至不由有些安心,他想何英不发疯时是很好的,何英还是何英。

手心从胯间移上腹部,又沿腹部滑入腰侧,何英腰身柔韧,呼吸间便能感觉到那隐藏皮肤下的力量。余燕至对这具身体不陌生,然而也算不得熟悉,他从未这样仔细地抚摸过、感受过对方。即使被窝中很暖和,何英的肌肤依旧凉滑,余燕至直觉握着条光溜溜的蛇,阵阵心惊。

何英受了骚扰,睡梦中拧起眉头。

余燕至瞧他一点点撑开了眼皮,似醒非醒地送出茫然散乱的目光,便不觉有些心虚。

何英迟缓地眨了眨眼,感觉身边十分温暖,他不想自这温暖中清醒,于是重新闭上双眼,侧身靠了过去,呓语道:“师父……”

感受着近在咫尺的气息,余燕至满腹心思,他想何英不是小孩了,不该还如此依赖师父。

他的掌心温柔地抚摸上了何英后颈,他的力道并不大,可何英却不安地动起来,仿佛做了噩梦,面上尽是痛苦之色。半晌后,何英终于彻底清醒,逐渐凝聚起的视线投向了他脸庞。

掌心自何英颈子滑至脊骨,余燕至望入他眼底,声音又轻又柔:“怎么了?是不是冷?”

何英并未觉冷,他真的做了噩梦。梦里,他不停劈着木柴,一根接一根,然而不知何时那些柴火变成了石块,越积越多竟堆成了一座石山……他扬起头,石山上站立着一人,瞧不清模样,但他直觉那人在笑。那人边笑边将石头踢落下山,而他眼见碎石压身却丝毫动弹不得,最后几乎连气都要喘不过来……

梦里那座山仿佛还压在心口,无能为力之感挥之不去。何英咬着牙不肯说话,在逐渐暗淡的烛火下轻轻眨眼。

轻抚何英一侧肩胛,余燕至想起刚到落伽山时,他梦中惊醒,何英也是这般安慰着他。余燕至有种满足感,此刻能陪伴何英身边的唯有自己。师父毕竟只是师父。

何英不知几时才又重新睡去。余燕至浅眠,半梦半醒间感觉手心下的人复又辗转起来,便不由收紧臂膀,轻柔而强硬地禁锢住了那凉软的**。片刻后,何英渐渐安定下来,在余燕至臂弯发出了小小呼声。耳畔的声音让余燕至心觉平静,接近幸福,仿佛不曾经历任何苦楚;父母仍在,身边还有何英。

他随之沉入了梦境。

梦里的景象犹如一幅缓缓展开的画卷,他身在其中边走边看。夏日炎炎,秦月儿双手捧着西瓜吃得满脸汁水,哑巴婶拿脸帕一边替她擦拭一边“乌拉乌拉”小声念叨。秋风萧萧,黄叶如雨飘零,庄云卿持剑独立山间,形孤影只,脚边遗落着另一把剑。白雪苍茫,谢玉岑坐在窗前剪纸;半支起的窗外,余景遥正于梅树下练武,雪映寒梅傲骨艳。

夏隐秋现,秋逝冬临,冬去春来……余燕至仿佛一名过客,走过一幕幕熟悉的场景,看着一个个熟悉的人。

他想停步,然而双脚不听使唤。

春暖花开,一片嫩绿的草地间,何英正静静望着眼前两只雪白的小兔。这一次,余燕至竟不知不觉走到了那人身边。他轻轻拉了拉何英的手,像去看小松鼠时一样,何英转头望他,他的心猛地跳了起来。何英双眼通红,不停地淌下眼泪,那眼泪从透明渐渐转为淡粉,最后是艳丽的血红!这场景简直可怕,然而何英神情平静,仿佛没有知觉,半晌后小声道:“谁?”

忽地天翻地覆!

整个画卷以及画中的何英瞬间凝固成了石像,石像开始碎裂坍塌,只有余燕至依旧血肉饱满,孤独地坠入了深渊……坠落的过程中,意识犹如蝴蝶扇动的翅翼,一下是一瞬间,一瞬间恍若一万年。

被活活逼死的爹、不堪忍受冤屈而自戕的娘,爹娘尸首前一张张“正义”的脸。美丽的落伽山、威严的师父、善良的哑巴婶、可爱的师姐、还有……与世隔绝之地年纪相仿的男孩。小松鼠、木棍、废庙、乌龟、被斧头砍成碎屑的门锁、滚烫的体温、齿间腥甜的血、背上传来的不着调的小曲、止不住的笑声、烛光中橙黄的轮廓……

一切戛然而止,归于平静。

余燕至缓缓睁开眼,梦仍在持续,黑暗中没有出口,无处可逃。

绝望几乎将他湮灭。

他想出声,然而嘴一张一合却是无声呐喊。

爹、娘、师父、哑巴婶、师姐……

突然,他被脚下之物绊倒,在这最深沉的黑暗中慌乱地摸索起来……凉凉滑滑一具**,像一条无声无息的蛇,赤、裸地缠绕上来,无论他的手落在何处都是片凉腻,那**因他的抚触开始颤抖,轻声道:“摸我。”

脑袋“轰”地一热,他的力气大得几乎要揉碎那具身体。他被渴望填充,他需要这身体在黑暗里安慰自己。那人不堪痛楚扭动起来,余燕至紧紧攥住了对方手腕,喊道:“不许逃!”

那人渐渐停止挣扎,余燕至也随之温柔起来。他放轻动作,甚至用嘴唇亲吻对方,快乐犹如潮水涌入双腿间,他用那变得硬热的事物磨蹭起身下之人。

那人一声不吭,仿佛并没有呼吸。

他的唇来到了那人脸上,他想象得出这是一张如何的面容,他越发兴奋,动作也越发大胆。他将手伸向那人腿根,忍不住揉捏那柔嫩的肌肤,然后他听见了自己沙哑的声音:“何英……”

那人突然呻、吟了一声。余燕至一怔,黑暗犹如镜面,骤然发出破裂的脆响,一缕光线猛地自远处射入。

当他醒来时,眼底落着何英的睡容。

他将手送入亵裤,指尖上带出了乳白色的粘液。

他盯着那东西许久,不肯定何英还是不是何英,但他已经变了。余燕至把那点粘液抹在了何英脸颊上,他动作很轻,仿佛抚摸一般,然后倾身向前亲了亲何英唇角。

重新躺下,余燕至闭起双眼,他平静地想,原来是这种感觉……他扭头又看向何英,看了会儿将唇贴在了对方唇上,轻且短暂,他还不想惊醒他。

他在被窝中握住了何英的手,一根根抚摸何英的指头。

他一直想对何英好,可此刻却不知该如何对他好。他以前怕何英,现在开始害怕自己,怕这陌生而强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