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微凉,赵幼莼却觉得有些燥热,她脑子里一直都在想着崔燕燕那句“你和我,是同一种人啊。”和那沙哑癫狂的笑声。
祝东风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来,赵幼莼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祝东风的反应太过于反常了,从始至终,一点点意外都没有,好像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一样。
赵幼莼忽然想起葳蕤山上祝东风一个人出去,受了伤的那个晚上。
那时他们顶多算是同僚,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他没说,她便也没有问。
她心头只觉得一股烦躁无可排解,她微微舒了口气,不禁叹道:关心则乱啊。
她被祝东风牵着的手不自觉的微微用力,反握了过来,祝东风当然知道赵幼莼在想什么,他紧紧地攥着她的手“我不会变成和她一样的人,永远不会。”他停下脚步,微微弯腰和她平视“信不信我?”
赵幼莼看着祝东风的双眼,那双总是笑着的眼此刻褪去了所有伪装,那样真挚的看着她。
她忽然笑了起来,信,怎么不信。
赵幼莼拽着祝东风,笑着道“我饿了。”
祝东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然后微微笑道“我们回去吃饭。”
祝东风平时总是笑的得体,滴水不漏,任谁看了都觉得如微风拂面,说不出一句不好。可是赵幼莼只觉得假的不得了,他像是给自己戴上了一面漂亮的面具,把自己藏的严严实实。
作为一个暗探,这是最好的,但她实在心疼他,所以忍不住的想要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府衙有一处长廊,这里临近后凉亭,平时是很好的歇脚休息的地方,府衙的衙役闲下来的时候常常会在此处聚集小憩。然而值此多事之秋,府衙的衙役已经在排查之后遣回家,随时待命,整座府衙现下里里外外都是行龙卫和况原的亲兵,因而此时长廊里极其寂静。
殷无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整个人放松下来,半瘫在长椅上仰头看着夜空,满脑子都是齐获挡在他身前的样子。
封天到的时候正见殷无瘫坐在长椅上,连他靠近都没有反应,两边的眼泪顺着太阳穴流下去,一动不动。他脱下身上的披风一甩,盖在了殷无身上,连脸都盖在了下面,而后道“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殷无在封天靠近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也明白封天是在维护他的自尊,本来想说话,结果刚刚要开口觉得嗓子有些发涩,现在开口说话必然是沙哑哭腔。
于是只好闭嘴沉默着。
封天坐在他身边,靠在长椅上拍了拍殷无的肩膀,而后也抬头看着夜空。已经到月末了,天空一片漆黑,风吹过的时候可以听到树叶被吹落的声音,夜有些凉,却还不到冻人的地步。
“有十六岁了?”封天似是无聊闲谈,好像也没打算等殷无回答,继续道“这个年纪的种蛊人很少见啊,我以前有一个下属,如果活着的话现在应该二十岁了,也是个种蛊人,很有天赋,人也很机灵。”他像是想起了那个孩子的样子,轻轻笑了笑,而后叹了口气“本来是打算让他历练两年,然后接替我的位置跟在祝大人身边的,可惜——”他顿了顿才道“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被抓,是大人亲手了结了他——死相很不好看。”
殷无静静地听着,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