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见,”赵幼莼轻轻转了转手腕“让你失望了,我并没有受伤,小把戏,见笑了。”
霍蝉看着赵幼莼还在微微颤抖着的手腕,而后又看着她微微挑着眉挑衅嘚瑟的表情,微微抽了抽嘴角。
她永远都是这样,再多的痛苦都藏在强悍的外表下,好像不说,就不痛。
祝东风继续道“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
“够了!”崔燕燕吼道,打断祝东风,而后只觉得气血上涌,眼前一黑,而后趴在床边呕了起来。
霍蝉眉头一皱,顾不得外面寒凉,连忙打开了窗通风。
腐尸的味道。
赵幼莼皱了皱眉,而后继续淡定的坐在椅子上,微微笑道“郭开——是个怎样的人呢?”
崔燕燕伏在床边喘着粗气,脖子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又像是没有骨头一般瘫在床边。
没有人想悄无声息的死在黑暗的角落,她从出生就在黑暗里行走,筚路蓝缕,也曾卑微的想要活下去,可是一次次的痛苦与绝望告诉她:逃不开的。
她无数次在黑夜中爬上屋顶,看着头顶的月亮,追逐了一生的光看似近在咫尺,然而当她伸出手,却发现仍然遥不可及。
难道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去死吗?
不。
既然要死,那就带着他们一起去死吧,这样一来,她也不算是寂寞。于是她亲手打碎了那轮挂在天上的明月,而后心甘情愿的在黑暗中前行。
就差一步、就差一步了!
她愤恨的看向椅子上坐着的两个人,一个器宇不凡,一个钟灵毓秀,这样的人,一看就是金玉堆里长大的人,从不缺人疼惜,他们根本就不会懂的,他们永远不会懂的。
赵幼莼正对着崔燕燕刀子一般的眼神,继续道“郡守的公子,十六岁中举,可以为心上人那样不顾一切,大概是个深情专一的人,会亲手给自己的妻子架秋千,大概也是个细致温柔的人……”
“你根本就不懂!”崔燕燕嘶哑着打断她“你们这些贵族,怎么会懂得人间疾苦,人心险恶!”她稍稍一激动就忍不住的咳起来,像是要把内脏都咳出来才甘心,她看着赵幼莼道“人心凉薄,不敢奢望。”
祝东风把手中的杯子放在桌子上,茶杯碰撞出不小的声音,他微微眯了眯眼,而后道“心中藏恶鬼,眼中无良人。”
“我没打算从你这里问出什么,现在你这个人落在大梁,那这一局,我就没有输,晋人耗尽心力用十年来把你炼成蛊原,”赵幼莼低头轻轻笑了一下“哦,不,还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晋人就要成功把你炼成蛊原了,可惜,老天他不肯成全。”
祝东风把赵幼莼的茶轻轻倒掉,又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赵幼莼天生体寒,四季常年手脚冰凉,她接过热茶捧在手里,靠在椅子上“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其实你扪心自问,你所有的痛苦,有几件是因为郭开?你所有的幸运,又多少是源于郭开?”赵幼莼继续道,她看着崔燕燕怔住的神情,心中了然“世间人各有各的不幸,可不是人人都会残杀无辜。”
不论是郭开,还是那十个枉死的少女,亦或是一旦蛊原培育成功,将掀起的大战,多少无辜的人会因此丧命。
赵幼莼把手中的杯子放在桌子上,而后站起身抖抖斗篷,转头对祝东风道“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