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传来一个焦躁枯寂的男人声音,“樱表妹……”
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宋七回到了宋家,到了自己的房间,碧螺赶紧上了一壶茶。
宋七皱眉,这碧螺虽然也是贴身侍女,但宋七基本只让她专职管账。
“怎么不见银针,变成你沏茶了?”
碧螺站到一边,“反正我们两个沏茶都一样难喝,没差别。”
宋七差点被茶呛道,“你啊,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噎死人。”
宋七喝了一口,果然跟银针沏得差不多水平,摇头叹气,放下了茶杯。“银针呢,等会我要见大梁客商,让她准备一下吧。”
碧螺去宋七的衣箱取出一套华服,准备伺候宋七更衣,“能不能今天换我去,大梁人狡诈,我能帮着讲价算账。”
宋七点点头,“嗯,那你穿得好一点,别那么素。还是把银针一起带着吧,场面的事情还是她比较擅长。”
碧螺把手里本来要抖开的华服又捏住,“主人,今天你舟车劳顿,还是改明天吧。”
宋七觉得碧螺有些反常,而一直殷切的银针也不见踪影,只觉得万分地狐疑。“到底怎么了?银针呢?她不舒服吗,我去看看她。”
碧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主人,要打就打我吧,是我没看好她。”
宋七皱眉道,“到底怎么了?”
碧螺低头,“小汪大人昨夜酒醉进了银针的房间……到现在……还没出来。”
宋七气得把茶杯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混账东西,连我的侍女都敢动,这汪蒲鸟是不想活了!”
她立刻抽了挂在自己房里的一把古董宝剑,走到隔壁银针的房间。
她实在对她的三杯茶跟亲妹妹一样,她的庭院里,三杯茶都有自己的自己独立的房间,紧挨着她的大套房。
“汪蒲鸟!你活腻了?连我的侍女都敢动?”
这汪蒲鸟也实在是牛逼,睡自己不该睡的女人也就罢了,这到了第二天中午也还都不走,没心没肺睡着大觉。
宋七踢开房门,只觉得自己怎么好像捉奸一般,真是不堪入目。
“碧螺,把银针先带出去。”
汪蒲鸟这才惊醒,他还以为宋七总要下午才回来,大意了大意了。
他光着上身,用被子盖着自己下半身,看到宋七那明晃晃的剑吓都吓死了,只想去抱宋七的膝盖,“七表哥你饶了我吧……”
宋七还是压不住怒火,“她还是个姑娘,你知道不知道!”
汪蒲鸟捂着头,“我也是喝醉了……”
宋七到底还是下不了手收拾他,背过身去,骂道,“冤孽,真是冤孽。银针是我最看中的侍女,最得力的属下,她不是给你准备的精盆!”
汪蒲鸟看到宋七不宰他了,连忙趁机找衣服套在身上,“七表哥求你别告诉樱表妹,拜托拜托。”
宋七捏剑的手还是有点气得发抖,“要不是看在姑妈姑父的份上,换做是别人,我早就一刀阉了你信不信!”
“事已至此,也只能便宜你了,只是现在我也是事物繁杂,还需要银针帮我忙完这一阵,等……等我婚事安排好了,稍微闲下来一阵,你找个好日子来纳了她,你啊你,要好好对她!”
汪蒲鸟把头发从衣服里拿出来,连忙说道,“七表哥,我不能纳她啊……”
宋七怒火中烧,“什么,你还想不认账?你要是怕养不起,我来出钱
汪蒲鸟连忙系衣服带子,“不是不认,我要是纳她,樱表妹肯定不嫁我了。你等我娶了樱表妹,我再……”
宋七恨得牙痒痒,转身挥剑要宰了他,“你,你这个混蛋……”
这时披着碧螺衣服的银针连忙从后面抱住了宋七,“主人,使不得使不得啊,他是首座的儿子……”
宋七忍耐了一会,最终还是扔掉了剑,怒吼道,“快穿上衣服快给我滚!”
银针也穿好了衣服,跪在一盘碎玉上,碧螺陪着,她跪在一个算盘上。
这碎玉是她们三杯茶跟在宋七身边打烂的玉器,积少成多,刚好一盘,够银针跪着,不过尖锐的都早已经捡掉了,都是些玉珠子和断掉的茶壶柄什么的。
以前宋七跟她们约定过,不到大错,这盘碎玉从来都是不拿出来的,现在还是拿出来了。
宋七捂着自己的额头,不住地心痛自己的白菜,就这样被猪拱了。
“银针,三杯茶里,吃穿对你最好,把你当鲜花一样养着供着,结果你就被这么一只破鸟给啄了……”
碧螺抬头道,“主人,这事情怪你不怪她。”
宋七放下捂额头的手,看向碧螺,“你说什么?”
银针知道碧螺要说什么,心里大喊不妙,赶紧抬头说道,“碧螺瞎说的,主人我来替她掌嘴。”
宋七扬手制止,“先别掌,让她说完。”
碧螺严肃道,“银针是专门给您做场面的。事事都要先你而想,把你的心意先一步说出来,她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摸透你的心思就是她最重要的事情,你现在有了情郎,春心满怀,她思春想男人也是在所难免,这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银针赶快拉碧螺的衣袖,“碧螺你快闭嘴吧!”
宋七冷笑一声,“碧螺看不出平时你闷声不响,说话也挺会说的。”
碧螺忍着膝盖的疼痛,努力行了一个礼,“多谢主人夸奖,我也是耳濡目染。”
宋七看向银针,“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银针也像碧螺一样行了一个礼,“银针愿终生不嫁,侍奉主人一生。”
宋七看着她的可怜样,忍不住地心疼,“银针啊银针,我原本是打算过几年,把你嫁给宋梧的,他性子软泥了些,将来做族长,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给他立威,收服下面。青禾又是不交户部统册的,你将来生的孩子也不用受从母法的管束。本来你有大好前途,现在全枉费了,你知道吗!”
银针低头,“知道。”
宋七气得想打她,又舍不得下重手,只好抽了腰里的檀香扇子往她背上砸去,“你真是没脑子啊你!他要动你你怎么一点都不反抗啊!”
碧螺抬头忽然道,“主人,不对啊,上次你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说五爷做族长少个管账的,说过几年叫我嫁给五爷。”
宋七大声说,“有什么不对吗?我把你们教得这么好,肥水不流外人田,老三用钱小气,老六风流成性,我舍不得你们吃苦,那只能把你们嫁给老五了,他又是要做族长的人……”
碧螺皱眉道,“五爷这么多年就生了一个安小姐,娶这么多,身体吃不消吧。汪蒲鸟虽然不堪,但是年轻力壮,我早上还在隔壁听到他……”
银针连忙去捂住碧落的嘴,“碧螺诶呀你快闭嘴吧!”
碧螺拉掉银针的手,转头对银针认真地说,“主人找的情郎也很年轻啊,她不会不明白的。”
宋七气得满脸通红,站起来大声呵斥道,“你们两个都给我跪一夜不准起来!”
夜里,静悄悄的。
银针低头,“碧螺,你干嘛要惹主人生气。你本来可以不用跪的。”
碧螺挠挠胳膊,“陪你跪着能一起能说说话。”
银针噗嗤笑道,“你对我真好,总说你性子最冷,可有时候你比玉露还贴心。”
碧螺叹了一口气,“也是我不好,昨晚拦着你点就没这事了,现在你嫁不了宋家族长了。”
银针哼了一声,“我也不想嫁他,软泥性子。”
碧螺转头看向银针,惊奇道,“你还想那只鸟呢,他睡了你又不想纳你。”
银针低头露出一丝半带得意的笑容,“谁睡谁还不一定呢……”
碧螺瞪大了眼睛,“银针,你……”
银针仰起头,又恢复了她的高傲,“还不是跟主人学的,物似主人型,她摸鱼来我扑鸟……”
碧螺还是不理解她,“可这鸟有什么好的,一心只想往樱树上飞。”
银针摇摇头,“樱小姐迷了他的心智,成了他的心魔了,真等他得到了樱小姐,就不一定了。再说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一定要名分呢,主人跟张莫鱼那个小子在一起也没名分,可是也很开心啊。主人确实帮我们想的长远,可是铺好的路,不一定是自己想走的,就算做宋家的妾,也要做宋七的妾才风光啊。”
碧螺挠挠头,“可主人是女的,这不就变成聋子耳朵,当摆设了吗?”
银针眼里依旧是高傲,“那也是最漂亮的耳朵,小汪大人愿意娶我那当然最好,不娶我就做最漂亮的聋子耳朵,反正主人这么疼我,也离不开我干活。堂堂宋七本来也应该有几个妾做门面的。”
碧螺心里打了打算盘,点点头表示认可,“嗯,这样算,主人和你也都不亏。”
银针转向碧螺,“那你呢,你想嫁给五爷了?”
碧螺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想,有点老。”
银针媚眼一扫,调笑道,“那你是喜欢六爷了,不过六爷确实漂亮啊。”
碧螺还是摇头,“不想,我怕得花柳。”
银针算了算宋家剩下的男人,“那你喜欢谁?总不会是三爷吧,那不是更老?难道……你也想做聋子耳朵了?”
碧螺挠头,“暂时还没看上的,先做聋子耳朵吧,正好跟你配一对。”
银针点点头,忽然想起了玉露,“那玉露会不会也想做聋子耳朵,那就是三只耳朵了。”
碧螺摇摇头,“玉露最听话了,主人要是让她嫁五爷,她肯定肯嫁的。”
银针皱眉思索道,“但是主人没说过要把她嫁给五爷啊。”
碧螺低头摸了摸自己膝盖上的算盘框,“主人舍不得她沏的茶,肯定要多留几年的……我们俩的茶都沏得太难喝了……”
宋七套房的后堂里,同时响起两个银铃般的少女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