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莫鱼定的一副横幅也做好了挂在了宝君庙前:宝君再世,赠医施药。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托龙四要的百浪多息的原料这两天才能到松港,自己压根心里没底呢,可是不让别人求药,又断了许多病人的希望。
他只能想到这个折中的方案,先釜底抽薪,让小田帮忙出告示,逼迫让那些家里没病人也不着急的人为了生计先退了教。再煮两锅汤,让香味吸引民众来,还请了两位大夫,准备了好些药材。就算暂时治不了风疹天花,也先让已经吃了斑蝥方的人吃点肝肾排毒的药。
他让鸡蛋把两锅汤的锅盖子打开,一下子香味就传得很远很远,大米的甜香和肉的咸香弥漫开来,立刻把宝君庙四周的街坊群众引来。
他看人已经乌央乌央来了一群,站到高台上,让鸡蛋在下面敲锣,狠狠敲了一阵子,等他自己都被震得有点耳鸣了,赶紧按住鸡蛋的肩膀,拿出事先定做的铁皮喇叭,“乡亲们啊!你们想不想吃肉!想不想喝糖粥!”
几个起哄的人已经叫起来了,“想!”、“诶嘛太想了”、“要钱吗?”起哄架秧子的声音不绝于耳。他戳了戳鸡蛋,鸡蛋又开始卖力的敲锣。
敲了没一会,张莫鱼又伸手按住鸡蛋的肩膀,“意思意思得了。”鸡蛋这才点点头停下。
“诸位乡亲父老,我知道最近很多人都去信羽仙教了,忘记了宝君,但宝君没有忘记你们,宝君派我来给大家治病,最近风疹天花闹得厉害,我这里有大夫,也有吃喝,都不要钱!羽仙教那个斑蝥方是有大毒的,不能吃,吃了会死,不死也会变成废人,男的娶不了老婆,女的生不了孩子。到我这里,我给你们治!信我的,回去带个碗排队过来盛汤,不信的,拉倒!”
此话一出,不管信不信教的都回家拿碗过来排队盛汤了,这汤里都是货真价实的粮食、肉和糖盐。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张莫鱼开始分汤才发现管理学真是一门大学问,真的是多亏了张闻歌提前给他带了十来个家丁和一个管事头子,他起先不明白为什么要那么多人,家丁帮忙搬搬抬抬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带上刘管事,这一下子就要给他们也准备干粮。后来才明白,人一多,人心不齐,有老实的就有奸滑的,插队的、推搡的,没有人管,队伍就会乱。
那姓刘的管事头子立刻就显示出威力来,把十个人手组织起来,分粥的分粥,维持排队秩序的维持秩序。
几排队伍整整齐齐,他才得了闲跟刘管事坐在庙内喝口茶聊天。
“刘管事,今天这些状况都是我妹妹提早就帮我想到的?”
刘管事两撇八字胡笑起来的时候仿佛燕子在风中煽动翅膀。“小姐向来思虑周全,小姐她说今天不方便出门,特地吩咐我好好协助少爷,把事办好,我等不敢怠慢。”
张莫鱼一个上午就感受到了管理的魅力,“刘管事,我看你刚刚指挥人手经验老道。”
刘管事摸了摸鼻子上的汗,眯着小眼睛说道,“我管得不好,只能管十个人,多一个就会乱套。小姐比较厉害,一个人可以管三个。”
张莫鱼被这话逗笑了,“她才三个,那她没你厉害才对。”
刘管事摇头,“不,家中事一桩桩一件件琐碎不堪,但是什么都逃不开小姐眼睛,有错漏了经常是小姐想办法帮忙补上的,平素赏罚又分明,管得比夫人还好。”
张莫鱼很惊讶,“你这么服她?”
刘管事点头,“少爷,假如我这样一个小管事可以管十个人,那么管一百人需要几个管事?”
张莫鱼脱口而出,“十个!”
刘管事又擦了擦鼻子上的汗,八字胡下的嘴笑了笑,“错了,是十一个人,十个管事也是人,需要有个人来管他们。小姐就是那第十一个人。她不但能管人,还能管能管人的人,是不一样的。”
张莫鱼品鉴着刘管事的话,越品越有味,原来这管人居然是一副那么大的学问,真是厉害。他之前说张闻歌是管理型人才,只觉得她确实聪明,点子多,又会管家。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她,想着晚上回家要好好跟她取取经学习学习。
他正想着,玉露走了进来,挎着篮子行了个礼,“公子,我家主人在隔壁等你。”
张莫鱼急忙跟着玉露走到隔壁,只看到蒙着面纱的红叶正坐在一棵老树下乘凉,他惊奇道,“你怎么来了!”
红叶似乎很怕晒,又是帽子又是面纱,一面拿着手绢轻轻地擦汗,动作却不怎么轻盈,急躁得像男人。“想你啊,来看看你,顺便来看看你怎么花钱。”她说着说着视线移到了张莫鱼背后,“这人是谁?”
张莫鱼回头一看,竟然是傻头傻脑的鸡蛋,刚刚还在庙门口替两个大夫打扇子,这会竟然跟着他和玉露过来了。
“哦,这是鸡蛋,我以前路上捡的,玉露也见过的,就是玉露来道观里接我那天救得,现在跟着我。”
玉露吃了一惊,才发现这个傻小子居然就是那天的满脸牛皮鞋的乞丐,不经一直打量着他看。鸡蛋本来就是看到了玉露,不自觉跟过来的,忽然看到玉露看自己,不由脸一红,摸自己的脸,担心上面又长出什么东西来。
红叶瞟了一眼鸡蛋,觉得陌生,想支开他,于是指着对面亭子的一副石桌石凳,“你去那坐一会吧,我和他说说话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