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隔了一日,张闻歌经过了一番激烈思想斗争,还是决定帮张莫鱼买百浪多息。
可第一次派去的人没买着,又派了两个人去别处买,又没买着。
去的几家染料店全都扑了个空,说是已经卖完了。闻歌立刻调转思路,马上派人去染坊买,没想到去了染坊,里面的百浪多息不是已经进了缸,就是被一个暗金色衣服的姑娘高价买走了。
闻歌在家等了半天,没想着派去的人全都空手而回,只觉得觉得万分得蹊跷。她心中实在是按捺不住,于是换了套男装,决定出门,亲自去城南郊外最偏远的三家染坊再去看看
马车刚刚停在染坊门口,张闻歌还没下车,就看到一个暗金色锦裙的少女,一位不知是染坊里的管事还是掌柜在恭恭敬敬地送她出门,张闻歌心里有一种预感,她没有下车,而是让叫下人赶快驱车到了下一个染坊。
到了染坊,她快速下车,找到染坊的管事,提出要买百浪多息的染料。管事本来不想理这个瘦弱的小公子,但是看他拿的都是现钱,才差人去仓库帮他称几斤。
张闻歌刚要交钱,门口忽然进来了一个少女,溜肩膀,水蛇腰,尖脸盘,皮肤白皙,气质冷傲。若不是她梳着丫鬟发髻,她还以为这是一位富家小姐。
那少女一进门就大声到,“今天这里所有的百浪多息,除了下染缸的,我都要了!”
张闻歌心想果然是这女子在到处买红色燃料,只是摸不透她是何用意。不论如何,入袋为安是正理。张闻歌立马要交钱拿货,却听到那女子高声呵斥道,“手上的那包我也要。”
张闻歌立刻抢白道,“这包是我要买的!”
那少女冷笑道,“你还没付钱,那就价高者得,你出多少钱,我出两倍!”
张闻歌一下子生气道,“你为什么要跟我抢?我只要这一小包,剩下的你买就是了。”
那少女得意了起来,“我就是高兴出双倍的价钱,不服你也可以加钱啊。”
张闻歌一股邪火上来了,转头对管事大喊,“我出三倍!”
那少女在背后喊道,“五倍!”
张闻歌气得鼻子都快扭起来了,“你疯了吗?”
那少女抬起一只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她的指甲剪的很干净,但是形状很好看,还用凤仙花染过色,淡淡的红霞色在指尖流淌,配着她手上白嫩的肌肤,很是漂亮。她神色却是漫不经心,“我高兴,你管得着吗?”
张闻歌不想跟这个女子抬杠,她觉得与其与她纠缠,不如立刻赶着区最后一家染坊去买,于是她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立刻带着仆人出门,上了马车赶往最后一家染坊。
可没想到车到半路,张闻歌就看到另一辆马车超过了自己马车,虽然都是普通的二乘马车,但对方的两匹马都是良驹,毛色比狐狸还鲜亮,似乎是极好的品种,又被不停得鞭打,一会就远远超过了张闻歌的马车。
张闻歌却没有叫马夫追赶,她知道自己两匹普通马,任凭再怎么鞭打,也不可能追得上对方,到了下一个染坊不过是一样扑个空。
然而那已经是最后一家染坊了,她不知道对方是为什么要买断所有的红色燃料,但是如果她猜的不错的话,眼下松港所有的染料店、染坊都那个少女搬空了。
她当然可以写信叫龙四给她送些过来,那都不是事情,但龙四已经在松原北山,信件一来一回不像之前那样快捷,只怕等龙四送过来,已经是大半月后了,而张莫鱼却要的那么急,至少给他弄个几斤也好啊。
张闻歌正暗恨自己无能,连买几斤染料这种小事都办不好。往日在张莫鱼面前总自诩持家能干,真是让她惭愧。
她想起张莫鱼今天一大早就问她要碳笔写字,但家里根本没有他形容的那种炭笔。他根本不会用毛笔,最后去她书房挑了一杆她画画的衣纹笔(一种极小的毛笔,一般是画画勾勒线条的),然后拿着一叠纸,画了好多六边形和各种字符线条,黑墨还不够,还拿朱砂描了很多地方。
她知道张莫鱼一定是在为自己说的百浪多息的验证做丰富的准备,自己如果空手而归……
忽然张莫鱼用朱砂描红的样子在她眼前闪现了一下,她忽然狡黠一笑,有一个地方一定能买到。
她大声呼唤马夫,“快掉头,回城,我们去白鹭道。”
松港虽然不及松都权贵云集,但商品经济却极其发达,只要你想不到,没有你就买不到的。
这里有着全新罗最出名最大的彩灯铺——火树春。
张闻歌下了马车,信心满满。因为只要是火树春出产的宫灯,即使放到第二年,灯上的勾画也鲜艳如新。而火树春最出名的就是红色金鱼彩灯。
且火树春卖得最好的,就是画师现场按客人要求作画,最后做出的宫灯。
既有颜色持久不褪,还有现场作画,那么火树春的店里一定还有相当数量的百浪多息。
她到店里一问,果然店里还存着三十斤。她立即央求要买,掌柜怕影响画灯起先不肯卖,经不住她软磨硬泡和一顿许诺,最终答应了她。
她趁着等着掌柜派人给她称重染料,一边欣赏着店里的各色花灯,此处的红色金鱼灯最是漂亮,以竹丝做成金鱼的骨架,蒙上鲜艳的红绢,描上金色鱼鳞纹,最动人的是两只眼睛,里面是两盏灯中灯,还有个小机关可以活动金鱼的两只水泡眼,闻歌玩兴大发,摆弄着一只金鱼灯的眼睛,一会转成斗鸡眼,一会又转成四处张望的样子,嘴里还念念有词,“我是一条傻鱼……”,如个顽皮的小孩子。
她这自娱自乐的一幕被隔壁一个戴帽子的男客看到了,叫她怪不好意思的,立刻将金鱼灯灯放回原处。
她也偷偷回扫了一眼男客,那男客正在低着头等画灯师傅给他画一只美女宫灯,并没有再看她。
火树春除了金鱼灯,就是这美女宫灯最为出名,也最贵。只见那画师,不一会就用衣纹笔的细峰够出的一个美女的脸蛋和云鬓花钗,笔法细腻灵秀,让张闻歌看得也入了神。
那画师已经画完了美女的衣衫配饰,正要画五官神态。张闻歌正看得津津有味,那店家却唤她过去结账。
张闻歌看时间还早,就跟店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聊了半天后,正当她要拿包好的百浪多息结账走人的时候,店外走进来一位少女,大喝一声,“老板,我要买百浪多息。”
张闻歌一看,果然又是刚刚那个盛气凌人的少女,她也不甘示弱,“对不起,此处的百浪多息已经被我通通买下了。”
那少女赶忙走到柜台边上,大声对老板说道,“她出什么价钱,我出双倍。”
张闻歌一挑眉,“有钱就了不起吗?不就是钱吗?我出五倍!”说罢解下腰间的一大包金叶扔在柜台上。
那少女发出了轻慢的笑容,一个白眼简直要扫到耳后根,“就这点钱,就不要学别人摆阔了,老板,我出十倍的价钱,你要敢卖给他,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