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张家安排兄妹二人带龙四一同去泛舟游玩,根据秦淑娴的《新罗上流社会相亲手册》,长兄如父,在张莫鱼这个兄长的见证下,妹妹张闻歌是可以与龙四面对面交流的,至于张莫鱼本身并不重要,好好做工具人即可。
因为照顾龙四身份尊贵,张家订了一艘最豪华的画舫船,里面很宽敞,有棋桌、有茶桌、有软榻。船尾还有炉子和仆役伺候简单的茶食羹汤。
三个年轻人今天的任务就是一边看着湖光山色,一边好好相亲。
张莫鱼仔细观察了龙四很久,发现龙四虽然很俊,但是有个缺点是正面是能看到鼻孔的,因此他抬头的样子远没有低头俊,张莫鱼掌握了这一点就一直引他抬头看风景。
“诶呀龙公子你看天上有大雁飞过。”“诶呀龙公子你看那个山坡是不是爬上去能看到松都?”
“诶呀龙公子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一个屁股?”
只可惜龙四并没有很理会,他最想看的风景还是张闻歌。
张闻歌果然也是用心打扮了一番,一身嫩黄色的便装,又轻盈又动人,青春的气息从秀丽的五官中溢出来。
龙四也正值少年怀春的年纪,见了张闻歌依在窗边的倩影,心里一池春水被搅动,想开口却只觉得口干舌燥,憋了半天,只傻呆呆地说了一句,“好久不见,没想到闻妹妹长这么高了。”
张闻歌笑笑,“四公子你也长高了,比我还高呢!”
龙四急忙道,“别叫我四公子,你们还像小时候一样,叫我一舟就行。闻妹妹小时候还喜欢叫我阿船哥哥呢。”
张闻歌噗嗤一声笑出来,“那是我小时候不懂事啦。真要叫船,你们兄妹几个其实都是船啦。”
龙四笑了笑,“是啊,我们一家名字全是船。”
张莫鱼在一旁惊得下巴都掉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么牛逼的高富帅居然是自己妹妹的……舔狗?啊这?说好的顶级世家公子呢?这么没见过世面的吗?
张莫鱼拍了拍龙一舟的肩膀,“阿船哥哥,我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松都的女子难道相貌都很丑吗?”
龙四被这话问的摸不清头脑,张闻歌连忙打岔,“茶煮好了,我们喝茶吧!”说罢去船尾,唤船家送茶来。
龙四喜出望外地接过张闻歌亲手倒的茶,特别开心,小心翼翼地咪了一口,眉头一皱,“这是什么茶?我从来没喝过。”
张闻歌答道,“这是麦茶,用糙米炒熟了以后冲泡的。你在松都天天喝得都是上好的茶叶,想是也没机会喝这种粗茶。”
龙四盯着茶杯,“我今天也是第一次知道糙米原来也能泡茶。”
张闻歌笑道,“其实出了松都,没多少人喝得起茶叶,连这样的米茶都算好东西了,也是今年年景好,年景不好的时候对老百姓来说,连买柴火烧水都舍不得。”
龙四大惊,“柴火也要用钱买?”
张莫鱼故意在旁长叹一口气,摇头晃脑地吟诗,“呜呼哀哉!这正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张闻歌白了他一眼,龙四问此话是何意,张闻歌按住他叫他别理。扯开话题,“你最近是在读书还是要去游学,还是跟兄长学料理事务?”
龙四道,“我这几年一直在看史书,我发现灾年和匪乱总是一起来,因为吃不饱,为了活下去,就必然会有人要铤而走险做打家劫舍的勾当,最后积沙成塔,形成祸患……”
张莫鱼一脸不屑,“这还要看书才知道吗?去民间走两圈不就知道了嘛?这不是常识吗?”
龙四脸一红,张闻歌拿起一块小茶饼狠狠扔向张莫鱼,张莫鱼闪到一边躲开,然后摊手认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张闻歌劝道,“我哥脑子好了以后虽然聪明了不少,但规矩还没来得及学,一舟哥哥你别介意。你接着说吧,我听了觉得很有意思。”
龙四受到了鼓励,便接着说道,“所以我觉得若想要天下太平,就要让每个人都能吃饱饭!可自从新罗成为了大秦的宣慰司,许多人弃农从商,虽然新罗因此繁华昌盛,近几十年来粮食的产量却越来越少,就连新罗自古以来的粮仓,以松都为中心的整个松原地区,每年都要向百济、大梁和大秦买粮,老百姓才够吃。”
张闻歌和张莫鱼来了兴致,都坐到龙四身边静静听着。
龙四接着说,“虽然只要码头畅通,有三个国家的余粮供新罗选择采买,但归根到底还是靠天吃饭。倘若有一天大秦大梁之间有了矛盾,抑或是三国里面有两个国家粮食欠收,那新罗的老百姓就都命悬一线!”
张闻歌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新罗毕竟已经归顺大秦,难道大秦会不管我们吗?”
龙四叹气道,“可大秦的宣慰司并不少,二十年前的尾夏宣慰司饥荒动乱的时候,大秦非但没有救济一颗粮食,还切断了尾夏的航路,可怜尾夏孤悬海外,那年的尾夏人都在易子而食……”
张莫鱼问,“那你想到了解决方案?”
龙四说,“谁也不知道天灾什么时候会来,我想在这之前先开垦出大片山田,把弃农从商的人劝回去。这两年我带人已经开垦了松原后的几片山,现在那里都是梯田了。”
张闻歌听后很是惊叹,立刻挽起袖子为龙四添茶。
张莫鱼想了一下,连忙摇头,“方向错了。”
龙四不接,“张兄有何高见?”
张莫鱼战术后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又回来,反问龙四,“我先问你,新罗的百姓为什么要弃农从商?”
龙四想了想,“因为从商比种田赚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