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原本就是流氓的天下，特别是龙蛇混杂的河西浦，更是流氓扎堆之地。从某种程度上说，不是袁五号选择了河西浦，而是河西浦成就了袁五号。

河西浦码头，一年很少有息空的时候。这天午后，袁五号和几个兄弟来到河西浦码头，太阳正毒，奔腾的江水闪耀着鳞鳞波光。

四野风景如画。一艏轮船停靠在码头边。

几个身着长衫的伙计刚把从香港挟带的私货搬到码头上，袁五号和兄弟们面若黑白无常截住他们：“货物留下，人有多远滚多远。”

“你们——”

“我们昼吃太阳夜喝露水，识相就蚀财免灾，不识相就喂这滨江里的大鱼。”

碰上眼前这帮又凶又恶的流氓，那几个穿戴体面的伙计虽然心有不甘，但想想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子和风烛残年的父母，也只得自认倒霉，被迫把货物交给了袁五号等人。

除了黑吃黑外，就是强买了。

河西浦附***山、南湖一带，常有小商小贩用小船运输一些瓜果时鲜或是针头线脑到河西浦贱卖，袁五号等人常在半途拦截，口称要买，跳上船去，故意把小船弄得摇晃颠簸，倘若小商小贩说已经有了老主顾，他们就把锚抛到江里，强横霸道，非逼小商小贩低价卖给他们不可，然后再转手卖出，赚翻倍的价钱。

就这样，袁五号变成了地地道道的流氓兼恶棍。

江湖中的坑蒙拐骗、敲诈勒索、巧取豪夺和黑吃黑等手段，他不但样样精通，而且花样翻新，让人防不胜防。

或混在搬运工中视机掠夺偷窃，或在月黑风高夜截住外来客商强行索要码头开销，或将乡下女人拐骗到滨海来卖，或嫁祸于人……

虽说夜路走多了就会碰到鬼，但这时的袁五号，已经不是过去的袁五号了。就算面对威风八面的巡捕房，他也不会显现丝毫的惊慌。

一次，敲诈失手的他被带到巡捕房审讯，探长循循善诱说：“你冒充巡捕房警员，敲诈澳门商人李福在福来客栈私售烟土，骗他说只要出银洋十元，即可免拘于公堂，否则就要重处。李福是外地人，不想多事，就给了你十元，这事可否属实？”

袁五号镇静地回答说：“一半属实，另一半不属实。”

巡捕房探长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人证物证俱在，难道你还想抵赖？”

袁五号学着他的模样耸耸肩膀，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你有没有人证物证我不知道，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我还有一个同伙，他叫张二狗，是个跛子，人称跛子张，和我才认识没几天，自然不知他是哪里人氏，他邀我去喝酒，见李福有钱，就想敲笔钱来打杯喝，我没想到敲诈会犯法，就伙同他去了。敲诈后他跑了，我仅分得一元。我所说句句属实，你若不信，去抓他来与我对质好了。”

听得袁五号如此说，巡捕房探长立刻就傻了眼。他没想到，辛辛苦苦抓到的这个敲诈犯，却仅仅是个帮凶，真正的主犯，却早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