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这个孩子还不够一岁大的时候，我屋里头的刚生的小孩子，没有多一会儿也就死了，她哭得很厉害。我怕她看见孩子的坟会想孩子，就把孩子裹严了抱出去很远，想把他远远儿地埋了。”中年大哥说到这儿，又在摸身边小男孩的头，他在默默地看着他。

桑吉和碧珠也下意识地，看了看面前的这个小男孩。这孩子很瘦却也机灵，也就是五、六岁的光景。他正睁着大眼睛歪着头，在看着自己的爹爹，他也在听爹爹讲的故事。

“绕过前面的那个山湾，那里有一条河。我想把孩子葬在河边那座大山的石头缝里，好让那个苦命的孩子早日托生。”中年大哥回忆着。

“没想到，前面不远处的一座大山，突然发出了一声闷雷般的巨响，那声音太可怕了！我不由得在向那个方向看去。也就在这同时，积得厚厚的冻雪随着那声响，就已从那座山上滑落了下来。”

雪崩？桑吉的心不由的一紧，他的心竟有着一种突如其来的紧张，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小男孩。

“也就在这会儿，我突然发现山脚下有人，就大声地喊着：‘快闪开！快！——’边喊，我边放下手中的孩子，急忙向那几个人奔了过去。”

桑吉心里一震，他看了看碧珠，碧珠也在看着他。

“老远我就看见雪压了下来，那雪别提有多少了，整条沟瞬间就已被雪给填平了。我听到了几声婴儿的啼哭，就再也没有动静了。‘孩子？！’我拼命地跑着。”中年大哥又看了看身边的孩子，皱了皱眉头就又接着说道：

“跑到近前，我拼着命用双手在埋人的地方挖着刨着。我扒出孩子的时候，孩子的小脸都已经是青紫色的了。我忙解开衣襟，直接就把孩子揣在了我的怀里。孩子的小身子像冰一样的冷，我又掖了几下衣襟，把孩子揣得更妥帖些。那个时候，还是救人要紧！我也顾不得许多了，怀揣着孩子，我又继续向积雪深处挖了下去。”讲到这儿，他用手摸着孩子的头，在仔细地看着他。

桑吉和碧珠不约而同地，也把目光移向了小男孩。小男孩有些不解，他看着两个陌生人腼腆地一笑，就又在看他的爹爹了。

这会儿的大嫂，听到孩子他爹在说孩子的身世，她撂下手里的活计，几步就凑到了孩子的身边。她碰了一下孩子的爹，孩子的爹没有理她。她便脱下了自己的一只鞋子，垫在了地上，也就挤在孩子和他爹的中间坐下了，她的手却已紧紧地揽住了孩子。

孩子的爹爹看了看她，向一边挪了挪身子，在给她们拥挤的娘俩腾了腾地方，就又在接着讲：

“我继续拼命地挖。孩子的娘先被我挖了出来，可她的头好像是撞到了旁边的石头上，头上流出的血，已经把她的头发和脸都糊在了一起，早已是就没了气息。最后，我找到了孩子的爹爹，他还活着。我忙把孩子送回家，又找人把他抬到了这个窑洞里。”

“大哥！那孩子的母亲？”碧珠急切地问道。

“当时，我也顾不得那些，在朋友的帮助下，我又重新把她埋在了雪里。

“那孩子的阿爸呢？”桑吉焦急地在问，他又下意识得快速地扫了一眼这个不大的窑洞。

“孩子的娘没了，这么小的孩子不能没有爹爹！我们忙用雪帮他搓着全身，一点点地喂了他一些热水，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桑吉听到这，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们把孩子抱到了他的面前，他看看孩子，慢慢地又闭上了眼睛。”

“那孩子的阿爸他？”

“他在积雪里埋得太久了，虽然还有一口气，毕竟是身体损伤太重，没过几天他也就不行了。记得那天，他微微地睁开眼睛，目光虽然已经浑浊，但他仍在缓缓地移动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我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忙从我屋里头的手里，接过孩子抱到了他的面前。只见他在直直地看着孩子，这时也是巧了，来到我家很少哭的孩子，竟‘哇哇’地哭了起来，他奓着小手，扭着头，也像在找着他的爹爹。他的爹爹可能是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泪便从他的眼角边慢慢地滑了下来。我看到他的嘴在动，就忙把耳朵凑了过去。他的声音很微弱，含含糊糊，已经分不清他说的是什么了。我连听再猜，才算弄明白他说的意思。”

“他说的是什么？”桑吉焦急地问着。

“他让我们帮他照顾这个孩子。说完，他的眼睛也就闭上了。”

“我抱着孩子，在他死去的爹爹面前叩了一个头，就算替孩子为他的爹爹送行了。”

桑吉仔细地端详着面前的这个小男孩。他忽然睁大了眼睛，孩子脖子上的那条细细的牛皮绳子吸引了他。他伸过手来，慢慢地拉出了绳子上的那个小牛角环。

“大哥，这牛角环？”桑吉说话的声音在颤抖。

“啊，是这样，这个牛角环，是我从孩子他爹爹的脖子上摘下来的。在我们帮他整理衣装的时候，我们发现他的手在紧紧地攥着什么。我慢慢地把他的手掰开，才看到他攥的就是挂在他脖子上的这个小牛角环。这是孩子爹爹的遗物，他临死都不肯放手，看来，这牛角环一定还有什么说头。我也就把它摘下来，带在孩子的身上了。”中年大哥回忆着说道。

桑吉看着手中的牛角环，又看了看面前的小男孩，用他那颤抖的手，也慢慢地摘下了自己脖子上的那个牛角环，他把自己身上的牛角环，和孩子身上的这个牛角环，轻轻地扣在了一起。

看着两只文理、大小，都能吻合在一起的牛角环，桑吉什么都明白了。他一下子把孩子搂在了自己的怀里，脸也紧紧地贴在了孩子的小脸上。他抚摸着二哥遗下的孩子，泪默默地流了下来。

没想到：

小小三只牛角环环环都有血泪斑

眼前似有二哥在怀搂遗孤心在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