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们是远道而来,路过这里,想找点水喝可以吗?”桑吉看着这位大哥回答着。
可当他的眼神与面前这位大哥的眼神,相互对视的那一刹那,桑吉就已经认出了面前站着的,就是自己几年未见的大哥没错儿了。在他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阿爸的身影。才三十出头的他,面色灰暗,原本就很消瘦的脸,现在,就更加棱角分明了。这才几年的光景,他的脸上就已经有了明显地皱纹,人更是显得仓老了许多。看着面前的大哥,桑吉的鼻子酸了。
大哥看着他们俩,用手示意着便把他们让进了毡房。
本来已经没有了阳光,毡房里就更是昏暗了。好在火塘里的火还在烧着,有灰火的微光,毡房里还算能分辨出各自的隆廓。
大哥招呼着大嫂,给两位过路的客人倒水。自己又示意桑吉和碧珠,坐在火塘边的木墩子上,顺手,他又往灰火里添了几块干牛粪。
桑吉和碧珠都没有坐,看着苍老瘦弱的大嫂,桑吉的眼圈早就红了。他在也忍不住了,心一酸,便带着哭声说道:
“大哥!大嫂!我是桑吉!我就是桑吉呀!”
“桑吉?”大哥和大嫂一听都愣住了,他们不约而同地,都在看着面前这个口称桑吉的人。
“你听到了吗?孩子她阿妈?”大哥注视着桑吉,木讷地转过头来,问着自己的女人。
毡房里太暗了,大哥忙用木棍挑了挑燃烧着的牛粪,顺手又加了一把枯树枝,火苗终于照亮了毡房。
他转过头来就着火光,在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这位口称桑吉的年轻人。看他的个头儿,看他的眉眼,与六年前的小桑吉相比,这个人没有一点与他相像的地方。他实在不敢相信那么小的桑吉,在这么艰难的环境里,还真的能够挺过来?桑吉真的还在人世?面前这个高个子的年轻人,真的就是自己的小弟桑吉?这不是在做梦吧。
听说是桑吉,大嫂也如在梦中。可当她听到来人说话的声音,与自己丈夫的声音如此相近,她就已经断定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他们苦苦寻了多年的小弟桑吉没错了!她张开手臂呆呆地停在胸前,惊愕地看着这个即陌生,又熟悉的年轻人,泪水早已顺着她的面颊流了下来。
好大嫂:
大嫂心中有牵挂,苦寻桑吉已六年,
今日亲人重相见,泪撒衣襟口无言。
“大哥,大嫂!”桑吉眼里含着泪,声音颤抖着在叫他的大哥、大嫂。时隔六年,兄弟再次相见竟是如此的陌生。他忙摘下了自己脖子上的那个小牛角环,双手捧到了大哥的面前。
大哥接过牛角环放在手心里,在用他那粗糙的手,抚摸着这块带有桑吉体温,已被他的身体磨得光光滑滑的小牛角环。仅凭这块儿独一无二的牛角环,大哥不用细看他就已经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小弟桑吉没错了!泪在顺着他的眼角边无声地流着。他忙也摘下了自己脖子上的牛角环,把它们放在一起递给了桑吉。
“桑吉!”大哥已是泣不成声,他激动地叫了一声桑吉,用手抹了一把泪,猛地就抱住了他。
大嫂睁大了眼睛在看着桑吉,心里的苦也是一言难尽。她流着泪,擦了一把又一把,早已哭成了泪人。
“嫂子。”碧珠口称嫂子,上前扶住了她。
大嫂满脸是泪,转身便和碧珠抱在了一起,她哭着说道:
“多少年了……,我们延着桑吉离去的方向……,走走停停……,四处打听……,到处在寻找……,在哪里……在哪里都不敢停留……,生怕漏掉了……漏掉了他走过的一点点踪迹……”
大嫂失声地哭着,说着。她突然松开了碧珠,忽地转身又扑向了桑吉。她从背后一下子就抱住了他,脸贴在桑吉的肩上,她哭着又说道:
“桑吉!……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你让我们……找得好苦!……”
兄、弟,叔、嫂三人,相拥哭成了一团。碧珠在一旁也在擦着泪。
“大嫂……我也想你们。”桑吉流着泪,哭着在说。
“大嫂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还那么小……又是独自一人……天寒地冻……那么寒冷……,让孤孤单单的你……怎么能够生活?”
“大嫂……”桑吉一肚子苦水欲言又止,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大家别都站着,坐下说话吧。”好一会儿,大哥才松开桑吉,他抹着泪,又重新示意桑吉和碧珠在火塘边坐下。
大嫂擦着泪,忙倒了两碗奶茶,递给了小弟桑吉和碧珠,便也凑过来,坐在了桑吉身边。她在仔细地看着面前的桑吉,像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样,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他。
“大家分手那天,你大嫂哭成了泪人,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头看着你。后来,她干脆停下了手,哭着,喊着,拼着命在追赶你。踉踉跄跄的她,根本没顾得上看路,脚下不知道拌到了什么上,“扑通”一下,她就摔倒在地上了。那一跤,你大嫂摔得不轻,半天她都没能爬起来。我赶过去把她抱起来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没有了一点自持的能力。不知道她的腿还是哪里受了伤,起身的那一瞬间,一股鲜血,就已从她的袍子下流了出来。我都吓了一跳!你大嫂可没顾那些,她把我推开,停都没停就又抹着泪,一瘸一拐地追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