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已经没法放牛养羊了。我们都已经老了，你们就不要挂念我们了。

“阿爸，您出去看看就知道了。”桑吉微笑着看了看碧珠，又解释着对阿爸说道。

说罢，他伸出手臂想再抱一抱阿妈。可阿妈正在轻轻地拍了几下草铺，想让桑吉和他的媳妇起身，都坐在自己的身边来。桑吉与碧珠没有动，看着疼爱自己的阿妈，桑吉再次伸出手臂，搂住了阿妈的肩。他不舍地把自己的脸贴在了阿妈的脸上，又小声地在她的耳边说：

“您要好好保养身体，您会好起来的。有时间，我们还会回来看你们。到那个时候，也许，我们还会带上你们的孙子。”

碧珠听到桑吉当着阿爸、阿妈的面在说这些，她的脸腾地就红了起来。她看了看桑吉，抿了一抿嘴羞涩地一笑。然后，她便抬起头对阿爸、阿妈又嘱咐道：

“阿爸、阿妈，你们今后的日子还会很长，相信你们会过得很好。我们不在二老身边，还请二老多多保重。”

“怎么？你们不在家里住上几天吗？”阿妈一听，有些着急地忙问道。

桑吉与碧珠的眼圈都红了，只听桑吉解释着说：

“阿爸、阿妈，儿子不敢欺瞒二老，如今，我和碧珠都已经是天神了，被上天封为‘云游神侣’。今天，我们是奉玉帝之命，专程反乡拜见阿爸、阿妈的。安置好您二老的生活，我们就得回去执行天命去了。”

“天命？”阿妈不解地看着桑吉，又看了看自己的老伴。她在重复着桑吉说的话。

“天命是什么？谁能说得清？”老阿爸猛地又想起了老哥临终前，对他断断续续说的那句“天命”的话，难道他指地就是桑吉说的天命？那么，那个老哥？啊？这是怎么回事？他更糊涂了。老阿爸愣了一会儿神，下意识地在摸自己的脑袋，好半天，他才慢慢地转过了神。只见他迷茫地摇了摇头，才颤颤巍巍地把两个孩子扶了起来，然后，他无奈地说道：

“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就放心地去吧。”

“儿子和儿媳不能久留，对不起，我们只能就此拜别了。”桑吉说罢，二人又就地给两位老人叩了一个头，没等阿爸和阿妈反应过来，他们就已双双腾空而去了。

“桑吉！——桑吉别走！——”阿妈看着突然离去的桑吉和儿媳，刚刚还挂在脸上的幸福，瞬间就消失了。她不顾一切地向前扑了过去，她想伸手抓住孩子们。可她扑了个空，整个身体“扑通”一下，着着实实就趴在了地面上。

“桑吉！——”阿妈仍在呼唤着桑吉，仍在向前爬着，哭喊着，已是泪流满面。

老阿爸愣住了，本来还在眼前的桑吉和碧珠，突然就消失了。他被这似真似梦的情景，也是弄得糊里糊涂。他还以为刚才是自己打了一个盹儿，做了一个梦。眼前，老伴又突然从草铺上掉了下来，在一声声呼喊着桑吉，这就让他更加不明白了。他忙上前把老伴搀扶起了，又扶她坐在了草铺上。他看着老伴疑惑地问道：

“他阿妈，你怎么了？”

“我看见桑吉了，他们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老阿妈满面泪痕，仰头用祈求的目光在看着孩子的阿爸。

老阿爸没有说话，只在心里琢磨着：难道这不是梦？不是梦，桑吉怎么就成了神？这不是梦话又是什么？咳！是梦才对，这是一场梦啊！

两位老人相对看着，好像一时都在糊涂阵里没走出来。一切都如梦境般的虚幻，似假似真。他们都在默默地，回味着亲眼看见桑吉和碧珠的情景，好半天谁都没再说话。

毡房里仍是老两口，只是，这会儿的老阿妈精神了许多。她擦了擦眼睛，默默地看着老阿爸。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试探着问着他：

“他阿爸，我梦见桑吉和他的媳妇了，媳妇还很漂亮呢。”

老阿妈坐在草铺上说着，想着。想到那个小儿媳，她的脸上又有了笑容。她回味着，满脸都是慈爱和满足。

“我不明白，梦里桑吉怎么会说，他们已经是天神了呢？”老阿妈仍在自言自语地说着。

老阿爸一愣，心想：这难道真的不是梦吗？这会儿，怎么老伴和自己听到的，看见的都一样？他也看到了小儿子和他带回来的媳妇。儿子已经长大了，还是个高个子的小伙子，那个媳妇的确也很漂亮。

他又看看老伴，她的病真的好了许多，已没有了奄奄一息之状，竟然还能坐起来说话了。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是桑吉真的回来了吗？不能啊？老阿爸心里仍在琢磨，他一会儿摇摇头，一会儿又愣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