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南陵就如同这样一块酥饼，看起来香味四溢色彩诱人。”张文正刚刚伸手要接，但手还没碰到酥饼就看到因为点心做的太过酥脆，酥饼刚被拿起就裂开了，诸葛善长继续温言道：“实际根本碰不得，若是他赵彰做皇帝到还好，毕竟是刀口舔血惯了马上皇帝，庙堂之中的跳梁小丑不敢轻举妄动。可若是换成那位礼贤下士的赵允作了皇帝，恐怕就是群魔乱舞的另外一番场景了。”

张文正拿起一块点心放到嘴里细细咀嚼。

“小子，说到底你不懂帝王的心思，赵彰说到底还是当年那个放牛娃，他出身贫苦，所以说他爱民如子毫不过分，他想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连年战事已经让人苦不堪言。”老人也塞了一块点心到自己嘴里继续说道：“所以在能打天下的赵彪和能守天下的赵允之间，他选择了后者，这点你看的很清楚。”

听出话里的弦外之音，张文正疑惑地看着榻上的老人。

“但也正因为他是放牛娃，农民那守住自己一亩三分地的想法不会改变，这天下得姓赵。”

张文正苦笑道：“老师，历朝历代杀功臣是个雷打不动的规矩，可是如今朝中开国功臣死得死，伤得伤，再不然就像您这样退隐了，说要威胁他赵家的天下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以我一直说你没有慧根啊……”诸葛善长露出一口已经脱落了七七八八的黄牙，他笑道：“你开始只记得他是皇帝，现在只记得他是放牛娃，但是你还忘了他另一个身份，他是一统天下的无双枭雄，是历经大山火海的战士，是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屠，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他要的不仅仅是赵允顺利继位，他要的是这天下自他之后只听皇帝的。”

听到这话张文正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他终于明白了赵彰的计划，如果是这样，那么他放任淮西一党势力做大就变得非常合理。

“此乃天地气运，凭你一己之力改变不了什么。”

难不成老师当年就是因为早算到有此一天才急流勇退的？一方面惊异于自己老师的算无遗策，一方面又担忧自己未来的命运。

“老师，那如今我该如何自处？”

闻言诸葛善长终于露出了难得微笑，“你比胡玉聪明的地方就在这里，如今胡玉已经被人放到锅里了还不自知。”

老人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你只是个读书人，百无一用是书生，现在的你改变不了什么，赵彰死后赵允大权独揽而后偏居一隅已成定局，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先在夹缝中活下去，我不知道未来你能做什么，但我知道你要为机会来临的那天做足准备，学会在举世皆敌的庙堂中活下来，学会同流合污，学会溜须拍马，学会阿谀奉承，甚至学会对同僚痛下杀手，唯有如此等到机会来临的那一天，你才能真的达成你的夙愿。”做到最后老人终于抬起头，眼中放着流光溢彩。

张文正呢喃着当年在书斋时他的座右铭，“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事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曾经那个少年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