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荒山,地上石窟壁画森森,天上星月流光湛湛。
石窟前篝火熊熊,驱散了些许寒意,欢喜庙的弟子们将一些布卷扯将开来,分发给难民们以作御寒之用,亦为陆续不断赶来的难民们盛粥添水以解饥苦。
只是难民越来越多,她们欢喜庙能撑多久都尚未可知,由不得岑欢儿不担忧。
然而看了看似乎对此毫不在意的师父,及与其相谈甚欢的少年,从未出过远门的岑欢儿心下疑惑更重。
花洛是何人,岑欢儿当然清楚,虽然当初天将殿殿主的继任大典她与师父六心菩萨并未亲自到场,可也曾听回来的师妹们提起过当日场景。
而洛不易这个名字在这一两年间也是如雷贯耳,从小剑仙的称号到天刀之名,在五州大地的修者耳中可谓是威名赫赫。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年少,而且长相也是俊俏的很,修为肯定比她要高,比以前偶然见过的几个西州男子要强上太多太多,不愧是天将殿殿主。
这两个身份足够洛不易驰骋五州,但是让她师父六心菩萨如此和颜悦色,隐隐更以长辈自居,且自喜,实是匪夷所思。
欢喜庙名为欢喜,却是以天魔之相磨砺道心,凭欲界堪破本性的玄妙法门,大成者可入地级,圆满者更是可超凡入圣,步入天级之属,乃佛教正统。
她师父六心菩萨于二十年前堪破情劫,破入地级,修为高超,被誉为数百年来最有希望成圣的存在,其道心更是坚韧无比,从没见有人能左右其情绪半分。
偏偏这个洛不易做到了。
岑欢儿心事重重,眼睛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尤其看到师父六心菩萨亲自为那洛不易披上单布御寒,她不由暗自气愤,连带着往火堆中添柴时都不自觉用上了力。
“呀!”岑欢儿讶然出声。
只能说岑欢儿不愧是玄级巅峰的高手,哪怕只是下意识地稍稍用力,却将火堆中一块通红的炭头给激了起来。
不小心溅起了炭头自是意外,而且火堆旁围了三两个目不转睛盯着洛不易的师妹,岑欢儿的讶然惊叫也就算不得无礼,但旋即她又暗乐起来。
因为那块被烧得通红的炭头竟是弹向了正与六心菩萨说话的洛不易。
这真的是个意外,而且看样子洛不易也并未注意到,岑欢儿可没打算出手将炭头拦下。
笑话,那炭头多烫啊!岑欢儿下意识低下头,似乎不忍看到洛不易被烫到。
好在下一刻,炭头将要砸到洛不易的瞬间,一只玉手伸了出来,两个指头将其轻轻夹住,顺手又丢回了火堆中。
六心菩萨无奈地朝身旁瞟了岑欢儿一眼,冲洛不易歉然道:“弟子顽劣,让不易你看笑话了!”
洛不易轻笑摇头,以他的修为自然早就察觉到了那块炭头,也并未在意什么,就算是被砸到也不会伤他分毫就是了。
令他动容的是六心菩萨的亲自出手,哪怕明知彼此都不会被区区一块炭头伤到,但仍是心下震动。
将六心菩萨的手拉了过来,在她一脸的诧异中用衣袖把两根纤纤玉指上沾染的炭黑柔柔擦了去,又放开手道:“不易自小由两位师父抚养,长大后方知双亲早已罹难,从未见过娘亲是何模样。不过娘亲如果在世的话,想来大抵也是如菩萨这般,不易很是欢喜,也替爹爹惋惜的紧!”
“你这憨小子!”六心菩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嘴上虽是笑骂,但眼里的温情怎么也藏不住,让一旁的几个弟子都是看傻了眼。
尤其是从小到大被当做下一任宗主培养的岑欢儿更是目瞪口呆,圣洁如菩萨的师父竟会露出如此神情,她真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通到底是何缘由。
不理众弟子们的诧异,六心菩萨接过盛来的粥,用羹匙拌了拌,以唇试了试温,这才递给了洛不易,说道:“西州向来贫瘠,欢喜庙也比不得你们天将殿锦衣玉食,些许粥水,不易可别见怪!”
“菩萨说的哪里话,谢过菩萨!”洛不易憨笑接过,也不客套,立马喝了起来。
六心菩萨见状更是乐得开怀,嘴上却道:“别叫我菩萨了,这菩萨之称本就是欢喜庙宗主之名,以后便叫我姨娘好了!”
“诶,知道了姨娘!”洛不易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心下却感叹他那个没见过面的爹爹倒是挺有本事,能让六心菩萨至今都念念不忘。
两人在其他人的注视下你应我答,却不知会让其他人如何震惊,不过想来两人也不会在意就是了。
地级高手大都明悟本心,不然也难以突破地级,如此又岂会理会些许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