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社长和王主编郑重承诺:《大公报》愿意毫无保留地投入到反鸦片斗争的行动中来,这样为国为民的大事,既然恰逢其会,就责无旁贷。
随后,付可乐又和他们探讨了一些细节的问题。比如,在此次行动中,如何技巧性地将欧美国家拉到己方的阵营之中,比如,联系一些欧美的医学家、科学家,找到一些对毒品危害的研究论文,甚至可以花钱请他们现写。毕竟,今日之中华太弱小了,要和日本人长期有效地斗争,我们需要借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这里,付可乐并没有向他们明说,德国方面,他是有这个影响力的。
再比如,可以假装糊涂,装着不知道鸦片生意是日本人的经济命脉,甚至动员、引导一些日本平民、一些还有良知的日本学者加入到反鸦片行动之中来。
再再比如,能不能把反鸦片行动的意义和蒋校长提倡的“新生活运动”联系起来,这样能把国民政府的舆论和力量也裹挟进来,蒋校长要让人民改头换面,具备“国民道德”和“国民知识”,一个瘾君子能算得上改头换面了吗?人民不能连毒品具有巨大危害的基本常识都不懂吧?诸如此类。
最后,付可乐又把日本在台湾的鸦片专卖政策拿来对比,就可以发现,在台湾已经历了“过渡期”、“暴利期”,现在处于“政策转换期”,最终会进入“禁绝期”。过渡期是发展贩卖渠道、经营网点、较低价培养吸毒人员;暴利期销售量和销售价格都逐渐提高,开始飞速掠夺财富;政策转换期对于已经被抽干财富和还有余财的吸毒者开始区别对待;禁绝期就是人快死光了,钱更是早就没有了,命大还没有死的,就把他的毒瘾生生戒掉,再送去做苦力。
所以,付可乐认为日本人不久前才将鸦片战略的重点,从东三省占领区转向关内,目前正处于过渡期快要结束,暴利期即将开始的阶段。在这个时候如果能够狠狠地抑制鸦片的快速发展,会给日本人造成最大损失,正好是所有阶段中的最佳时间点。
吴社长和王雨生听得目瞪口呆,心服口服。直到送走了付可乐,两个人才看着对方,各自摇了摇头,又一起笑了起来。
两个人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实际上付可乐对于日本人鸦片战略的了解,还要超出他今天所讲到的。这些都是付可乐在柏林军事学院,通过图书馆的研究资料文献了解到的。付可乐如果把自己所知道的全盘托出,万一对方问起情报来源,还真的不太好解释。
实际上日本人在中国的鸦片政策已经升级,他们早就展开了对吗啡、海洛因等麻醉品毒化政策的研究。吗啡、海洛因都是鸦片的提取物。吗啡的毒性是鸦片的10倍,海洛因的毒性又是吗啡的5到10倍。日本内阁早在1917年,就不顾国际禁毒条约,确定了出口吗啡的国策方针。而到了今天,日本已经是排名世界第三的吗啡生产国,排名第一的海洛因生产国。不过,连德国人都不知道,日本刚刚在天津的日租界内建成了世界上最大的海洛因工厂。否则,以付可乐的性格,要是知道了这个情报,他说不定会打起这个海洛因工厂的主意。
在这个海洛因工厂建成之前,天津就已经是日本人最大的海洛因生产和经营基地了,天津日租界的日侨约有六七成从事毒品业!这也是近一年多才发生的事情,德国人同样不知情。所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付可乐,他不知道他计划在天津开展的反鸦片行动,必将激起日本人的强烈反弹。
在毒品问题上,日本人还伪善地提出“渐禁”和所谓“人道主义”两策。“渐禁”指向整体大局,“人道主义”指向个体吸毒者,两者本质上的目的相同,都是通过假装同情上瘾者戒毒时候的巨大痛苦,当作不肯彻底完全禁毒的借口,从而降低占领区人民的反抗意志,减小国际舆论的压力。
另外一方面,既然是“渐禁”,当然是有些先禁,有些后禁,这就可以拿来打击其他经营毒品的势力。以“渐禁”名义出台各种法规,对罂粟栽培、鸦片及其吸食器具的制造、贩卖、持有、授受均极力推行专卖政策,并最终达到垄断的目的。
但不管怎么说,“渐禁”毕竟也是要禁,所以日本人就没办法对反鸦片的行动采取正面军事打击,在外交舆论上也很难有什么强力的应对方案。这样一来,日本人手里的选择项就少多了。
次日,得到了付可乐充裕的资金支持,霍冬阁迅速开始精武体育协会的筹办。租用场地、装修房屋、添加设备、购置物品,和妻子、侄子一起忙得不亦乐乎。
《大公报》在精武体育协会的筹办阶段就开始跟进采访和报道,为之后的活动的进行预热。对这类事件如此处理,对《大公报》也是比较新鲜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