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可乐开始分析道:“他的第一个破绽。日本人自小就被教育要习惯忍受痛苦。我刚刚发现小李被其他黄包车夫的车子意外撞击到后腰的时候,他就尽量不动声色地忍住疼痛。此外他也不会去抱怨一声给他造成伤害的那个车夫。一个中国人遭遇到这样的小事故之后会有明显不同的一系列反应。中国人会大声喊疼,不会克制,甚至会夸张;即使不喊出来,也不会隐藏疼痛的表情。中国人会忍不住抱怨,不管是因为对方大意造成的还是完全的意外。中国人如果不抱怨,那就往往会反过来安慰对方,说一些没事、不要紧之类的话。”
“他露出的第二个破绽。当站长你出现在大门口时,他比任何人都快地发现你。这原属正常,那个时间他知道你快要下班了。但是他紧接着的动作,他用右手大拇指指向你,告诉其他车夫他要离开。大拇指我们中国人用来代表赞扬、高评价,而日本人用来指代上司、丈夫等上位者。”
“他的第三个破绽。你应该有印象。他在和我们对话的时候,下意识点头的次数要远远多于中国人。我们中国人只在表示认可对方说的话的时候点头。日本人习惯点头表示自己在倾听。另外日本人还非常频繁用鞠躬表示谢意,而鞠躬这个动作太容易暴露日本人的身份,所以他下意识也用点头替代。于是他点头的次数就远远超过正常中国人了。”
“还有第四个破绽。站长你就需要为我保密了。因为这是我的家传技能,别人没办法学的。任何母语是日语的人,经过学习之后说汉语,哪怕他的汉语说得再标准,我都可以听出来他的母语是日语。我最后特意找他了解了一些车行的事情,就是为了多听他说一些话,我才可以确认这一点。”
听完付可乐的这一大段分析,王智祥感叹道:“我服了!你真是一个天才间谍。”他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接着道:“你说日本人为什么盯着我呢?如果他想要我的命,我恐怕已经活不到现在了。”
付可乐摇了摇头道:“这个推断我们还不能确定,也有可能他是想干掉你又不让别人察觉到。你把之前所有的相关情况都回想一下,我们一起找找事情的真相。”
王智祥开始回忆道:“大约在一星期以前,我早上出门就看见他拉着黄包车等在我家门口,我下班,也能看到他也在门口等着。连续几天都是这样,我也就习惯把他看成我固定的车夫了。我还以为是因为我给的车钱比正常的稍微多一些,让他觉得我是一个好主顾,所以才早晚等着给我拉车。”
“你们途中聊什么吗?”付可乐问道。
王智祥很快答道:“几乎不聊,我就是在他连拉了我几天之后,问过一次他的姓名。他让我就喊他小李。我愿意成为他的固定主顾还有点原因。他身体强壮,拉的车车速快,也比较稳。”
王智祥突然想到了什么,站起身走到一个柜子边,拿出一瓶汾酒,走回来将酒摆在付可乐面前,说道:“昨天我到家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我家里那瓶汾酒马上要喝完了。我担心第二天忘记买,当时既然记起来了,我就给钱托他去帮我买一瓶回来。我有这个爱好,每天晚上喝一杯,绝不多喝,就是小酌一杯。”
付可乐问道:“他帮你买酒回来,有没有进屋。”
王智祥答道:“没有,他就站在门口把酒递给我的。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他当时买酒花费的时间有点超过我的预期。而我原来那瓶酒恰好剩下一杯的量,所以后来我也没在意。他倒是主动跟我解释了一下,说自己拉了一个差不多顺路的客人,用的时间久了一点,希望我不要介意。”
付可乐的神情凝重起来,说道:“这酒可能有问题。”
于是两人开始仔细查看那瓶汾酒,很快发现瓶盖上有一个细小的、已经作了一些修复的孔。如果不是刚才这样认真细致地查看,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发现的。
王智祥起身去拿了一个白瓷小碗,从边上的金鱼缸里打了半碗水,再伸手到鱼缸里抓了一条小金鱼放到那碗里。然后他又去找了根医生常用的滴管。与此同时,付可乐已经很小心地打开了酒瓶盖子。
王智祥将滴管探入酒瓶吸了一点酒液,然后用滴管往白瓷小碗中的半碗水里滴了一滴酒液。原本在碗里来回游动的小金鱼瞬间停止了游动,肚皮朝上翻转过来,立刻死掉了。
看到这一幕,王智祥额头冷汗涔涔。今晚如果他没有叫付可乐到家里帮他看资料,现在的他已经小酌一杯酒,魂飞魄散了。
付可乐有些纳闷道:“没道理啊?日本人为什么一定要处心积虑毒死你呢?为什么不用其他更快速直接的手段呢?”
王智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知道为什么他们会选择毒药。因为我经常会用自己的身体试一些药剂和针剂的药性。毒死我很容易伪造成是我自己把自己折腾死的样子。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少。”
付可乐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那明天早上他会继续在外边等你。如果你不出现,就可以判断你已经中毒死亡。他再潜入这里,销毁证据,伪造你用药不慎导致死亡的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