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时刻·针对</p>
万历四十七年二月</p>
朱由梼自打来在天津便就是整天的醉生梦死,武也不练了,书也不写了,每天醒来便就简单的看一下东方公司的报告,安排一些事,便就继续开喝,而且还是自己喝闷酒。</p>
头两天还拉着邹元标、左光斗和顾大章,见天把三人灌的那是烂醉如泥,弄得三人到了天津好些天了,楞是连衙门在哪都不知道,还理个屁的政事啊!</p>
可赶巧,二月十二,天津县辖内发生了一起重大的刑事案件,江西商人孙某因贿赂沿途漕运衙门、贪墨漕粮,被其安排在天津居住的小妾李某向东方公司漕运总会实名举报。</p>
可漕运总会本质上是个搞物流的商会,就和镖局是一个意思,虽说控制漕运,但是漕粮的事却是根本就不牵扯,运不运、运多少那是从来都不闻不问的,又哪里能管这样的事情,便就将相关案卷移送了漕运衙门,而后也就是不再理会了。</p>
结果孙某不仅没有因此吃官司,反而还暴露了其小妾李某的举报行为。于是孙某便亲自带着江西的匪徒来在天津,将李某及其‘姘头’张某给残忍的杀害了。</p>
可是张某好巧不巧的是天津港务公司市政二公司一名主管,这下子天津港务公司不干了,便就向保安总局天津分局港务二区警察署报案了。</p>
话说着李某和张某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因为前些年天津的日子并不好过,大家伙都是苦哈哈的,张某自然是没钱迎娶李某过门,而又因生活所迫,李某便就被家人卖进了青楼楚馆。</p>
孙某因是商贾、颇有财货,贪图李某的美色便为其赎身,养在天津充作外室,每逢跑货便就会在天津小驻几日。可李某虽是被孙某占了身子,但却从未爱过孙某,都是因为生活所迫,也就只得委身了。</p>
东方公司来了,先是筹措漕运、后是操持天津港务,天津老百姓的日子也是眼见着温饱起来,原本在码头做苦力的张某因为吃苦肯干,很快便被天津港务公司看中,便就被聘在市政二公司任职。而后又在东方公司开办的夜校读书识字,很得上司器重,前途远大、隐然已是天津港务公司的明日之星了。</p>
日子好了,张某自然就惦记起了还在受苦的李某,二人便也就是旧情复燃。可天津港务公司一应制度均是承袭东方公司,张某能做到如今的位置,自然也是严守道德底线,二人虽是你情我愿,但也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由此张某多次筹钱要为李某赎身,可是孙某却始终不同意,无法李某才就想出了举报孙某的下策了。</p>
孙某虽然没有因贪墨漕粮的事吃官司,但上下打点的钱财却也是没少花费,心中自然是怨恨;更何况李张二人‘暗通款曲’的事他也是早有耳闻。心思是脏的,看别人也都是不干净,自认为自己头上青青草原的孙某便就起了杀心,而后便是在江西雇凶、来在天津杀人了。</p>
保安总局副局长、天津分局局长赵尔雅知道此事后,那可是忍不了了。姑奶奶被排挤出京师的委屈还没地发泄呢,竟然还有宵小敢摸老虎屁股,这不是摆明了不拿咱们保安总局当回事嘛!这还得了?姑奶奶必须的好好教教你下辈子该如何做人了!</p>
于是便就亲自督办该案,就在接到报案的当天,便在漕运总会的码头将要乘船返回江西的孙某及涉案的共六人全部抓获了。</p>
可问题却就出现了。李某的居住地虽然是在天津县的辖内,可是却在天津港务公司和东方公司的地界外,由此孙某等虽杀人,但却不归保安总局天津分局管。</p>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就是因为天津港务公司的政策问题了。天津港务公司所辖的土地,无论是码头、商铺、仓储、住宅等等,对外都是只租不卖,天津港务公司的职工那自然是由公司分配房屋,虽说产权不再个人手里,但只要你家还有人在港务公司上班,便就是可以居住的。</p>
可是一些与东方公司、天津港务公司没有牵扯的豪商大贾都是对这样的政策不以为然,于是便就在天津县辖内一块临近港区、但不在港务公司和东方公司所辖的地皮上买地自建房屋,也就形成了一片新的居民区。</p>
这一块居住的基本上都是各地的商贾,他们那是绝不会买东方公司管理治安那一套的账的,根上就是不想缴税,由此这一块的区域保安总局就没有进驻。</p>
天津分局这边虽然抓获了案犯,可是要想法办却必须得由有权审判的官府来判决才行。但好巧不巧的这块地虽然是在天津县辖内,可是地皮却是早就划给漕运衙门使用的,由此天津县也没有管辖权。可要是将人犯移交漕运衙门,那又跟直接放了有什么区别呢?</p>
可是知道情况的漕运衙门却派人过来要办移交,天津港务公司那肯定是不能干呀!于是漕运衙门的兵丁和天津港务公司职工便就将保安总局天津分局港务二区警察署给堵了。</p>
漕运衙门这头是拿着勘合文书要移交人犯,而港务公司这边却是要保安总局必须严格执法,给死难家属一个交代。</p>
漕运衙门权柄极大,又没有正儿八经的监管,由此便就是从来都不怎么干人事的,在东方公司进驻天津前,那是没少压榨天津百姓和途经的商贾。现如今天津港务公司有一个算一个,即便是港务公司的股东们,除了那些在官面上有很是扛硬的关系的以外,哪个没吃过漕运衙门的亏。</p>
此番孙某仗着有漕运衙门撑腰杀人也就算了,可不知廉耻的漕运衙门竟然还要贪赃枉法、庇护凶顽,这让已经学会了挺直腰杆生活的一众港务公司职员如何接受?要不是二区警察署的警员在中间拦着,漕运衙门的兵丁即便是不被港务公司的打死,那也得被打残的。</p>
赵尔雅虽说见过世面,可是这样的事,还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便上报给了宿醉才醒的朱由梼。</p>
朱由梼命人将邹元标、左光斗、顾大章用凉水泼醒,而后便就是将三人从头到脚的臭骂了一通,接着便就将这件案子交由三人妥善处理,而后自己便又去睡觉了。</p>
三人看着一脸愤恨的赵尔雅,又看了看卷宗,着实是无奈了。这事还真不好办了。</p>
孙某六人早就在保安总局的预审下,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交待了自己的罪行,连带凶器等一应物证都是齐备,这案子也不复杂,案情清楚、事实明白、口供详实、证据周全,妥妥的铁案了。孙某六人不杀都不足以正法纪、平民愤了。</p>
相交之下,东林党传统势力范围的漕运衙门这头却是贪赃枉法、肆意妄为了,对于有充足线索的贪墨漕粮案不仅没有查办,反而还泄露案情,而对杀人凶手却还想包庇,这是什么路子啊?不知道咱们东林一系都是正儿八经的‘伟光正’吗?这么多人都还看着呢!咱就问你要不要这么打脸啊!</p>
邹元标那是士林旗帜、道德模范,左光斗则是嫉恶如仇、直言敢谏,顾大章又是老刑名出身,案子交给他们,就足见吴王朱由梼的险恶用心了。</p>
哼,本王看你东林党如何办!你要是敢徇私枉法,呵呵,天子剑和王命旗牌可还是一次都没用过呢!</p>
本来三人对此案的意见是不统一的,邹元标是东林大佬,需要考虑东林党在全国的布局,自然不愿意打漕运衙门的脸。左光斗则是认为案情都这样了,怎能容得宵小目无法纪,必须要严办。而顾大章却是认为天津县没有管辖权,这事不能接,自己内讧不说,还会招惹是非,他更倾向于上报顺天府或是刑部。</p>
可还不待他们统一意见,赵尔雅在接到朱由梼的授意后,便就不管不顾的将一众人犯押送到了天津县衙,原本在港务二区警察署的场面又在天津县衙重演了。只不过这回在没有了保安总局警员的维持,漕运衙门的兵丁也都是跑的无影无踪,而天津港务公司这头则是在轮值总裁、齐鲁商团当家大佬卢青飞的撺掇下,将所有不在班的职工有多少拉来多少,将天津县衙围了个水泄不通。</p>
邹元标、左光斗、顾大章三人坐蜡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