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尘得意坏了,呵呵笑着离开,去找鱼二、元宝,可并没找到,却看见解愁就在跟前。解愁沉着脸说:“五郎,你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跟元宝和鱼二买粮食去了?”
去尘高兴极了,搂着她便求欢:“好解愁,我真高兴,趁四下无人,你就遂了我的心愿了吧!俺许久没跟你做亲了,真正想杀俺了也!”
解愁却挣脱开来,正色说:“恰才你忙什么我都看见了,你恃强凌弱,极不可取!”
去尘呵呵笑着,抓住她,强压她在地上说:“解愁,你最好始终记住你的身份:伺候我,其他的一不准看,二不许问!”
解愁道:“这么说来,过去的杨去尘又回来了?”
去尘强行动手动脚说:“是哩,回来了:如今我杨去尘有了天大的本事,不趁势称王称霸,更待何日!”
解愁不动弹,冷冰冰道:“你阿爷若是能听见这话,可就要大大开心一番了:你家居然也出了一员武将!不过你家的大将军也就敢跨在我这样的女孩儿身上威风凛凛,至多打败封驭那样的半大孩子!”
去尘愣住了,停下手来说:“怎么,你觉得我不够威风,本事也不够大?”
“问你自家好了!”
去尘见她的模样随着愈加气愤而愈加迷人,身心又狂乱了,道:“想杀我了,想杀我了!”
解愁的神情冷得像腊月的雪,不反抗,也不配合。去尘觉得受到了羞辱,愤怒说:“为何像块冰呢?!如今不都夏日了嘛!”
“你觉得热,我觉得冷,这就是主仆之间的差别。”
去尘起身,狠狠抓着温侯戟道:“妈的,索性不要你了!男儿只要有真本事,打遍天下无敌手,就有是的比你好看的小娘子伺候在身边,比如秦娥,比如丹歌,或许还包括翻雨!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下贱的青衣罢了,况且熊耳山里也曾欺负过我:趁我失势,跟其他人一道欺负我。对对,这仇我差点给忘却了!”
解愁起身,瑟瑟发抖说:“这夏天怎么偏比冬日都冷呢!”
说罢,跑着要回营地去。去尘喝住她道:“别走!跟我去镇子里头买粮食,除非你是仙姑,不吃不喝,不拉不撒!”
解愁停住了,点头跟着他,不再说话。去尘东张西望,惟恐遇见鱼二、元宝。他不想让他们跟着,为着一来惩罚解愁,二来诬陷他俩。他带着解愁走一条小道去镇上。
镇上有不少人,都在那富户人家门口聚集,嚷着要粮食吃,却没钱可以买下。那富户仗着有几十个家丁守门保身,不肯白白赈出粮食,让手下不断叫卖,让叫卖声不绝于耳。
话说去尘找不见鱼二、元宝的踪影,晓得他们还在大林子里寻找自己,很是满意。他带着解愁拥挤进去,要买百来斤面粉。买完出来,四周的流民眼睛都发绿了,嚷着要去尘捐出粮食。
去尘火了,持着温侯戟,单手弄出一阵风,道:“要粮可以,拿脑袋来买!”
众人见他身量高,气势猛,眼神里透着杀人的欲望,反倒怕了,无可奈何散去了,转眼又去哀求那个富户了。
一开头粮食由去尘扛着,可到了镇外小路,去尘却将那沉甸甸的袋子搁在解愁柔弱的肩膀上,喝道:“走,继续当牛作马,杨去尘受你欺负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未必!”解愁扛着说,“等着,我不赢你,其他人也会赢你的!”
去尘怒了,用温侯戟轻轻敲着她脑袋说:“少废话,替我驮回去,一直这么着就是了!”
解愁继续走,气力不多也不少,就看还要走多少路了。
众男女不见解愁好一阵子了,正在寻找她,担心她出事。结果碰见封驭买盐回来,鼻青脸肿,哭过的迹象很是显然。秦基业把住他胳膊,接过一小袋盐巴问道:“为何伤着了?!”
封驭不肯说出实情,蔫不悄儿说:“自行跌了一交,可不轻呢!”
秦娥着急问:“回来路上,可见到解愁没有!”
封驭抹泪,去一棵树下躺下:“不曾见到。着实跌疼我了!”
敢斗说:“解愁莫非追杨去尘去了?”
众人觉得甚有道理,便略微放心了。鱼二、元宝也露面回来了,说去的路上去尘去树林中出恭,后来却再也不见他,即便赶到镇子上也不见他,因为钱在他身上,无法买到粮食,故此主动回来了。
元宝说:“赶回来,是通知大家伙去尘怕是出状况了。”
众人愈见紧张,只好等着。一个时辰过去,终于看见去尘回来了,独自背着粮食,故意显得很吃力。他见了鱼二、元宝便骂道:“你俩去哪了,这么重的东西由我一个人扛了十多里地!”
鱼二、元宝紧张死了,但发誓说:“曾到处找过你,不是有意将重活转给他的。”
去尘对秦基业道:“师傅,你都看见了,这粮食是我一个人驮回来的,鱼二、元宝一点没出力,早在去的路上故意甩了我,或许去哪里找过乐子了!”
鱼二、元宝仍不服气,说:“不是的,我俩去镇子上找过他了,不见他,方才回来报信。”
“说到底,是怕他出了事!”
秦基业说:“这事不必多说了,出于某种缘故,鱼二、元宝没能遇见你杨去尘。不过,你来去路上可遇见解愁没有?!”
“怎么,解愁不见了么!”去尘故意吃惊道,“不曾遇见她哩!”
众人不禁愈加为解愁担心,又有粮食吃的喜悦一点没在脸上显露出来。他们纷纷眺望四处,表示这就重新寻找解愁去。但秦基业稳便说:“先不忙,再等等!”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解愁总算也回来了。众人奔了上去,一个个问她究竟出了什么事。解愁几乎累得要趴下,倒在秦娥怀里说:“我去……我去四周看看……看一眼……”
秦娥问:“莫非去寻找去尘么了!”
解愁摇头不承认,但一转眼看见翻雨从边上闪现,一味看着自己,于是立刻明白她和去尘间产生的纠纷,乃至去尘与封驭间的打斗,一直习惯在外围巡查以确保众人安全的翻雨都看见了,现在她出现看着自己,是希望自己主动承认某些事项,于是她只好说:“是哩,只是不曾……”
去尘装模作样过来,大声道:“解愁,我回来了,好好的!你怎么了,为何要去寻我,心里搁不住担忧吧?!”
解愁因为身体太累了,内心太苦了,不禁睡了过去,——也可以说是昏了过去。去尘还是装模作样,扛着她就往营地里跑,且跑且说:“傻姑娘,何必替我操心呢!瞧瞧,如今轮到我替你操心了!”
秦基业看见翻雨回来了,用异样的眼神看过解愁,猜到她发现去尘与解愁、与封驭发生的事了,便招手叫她过去,与她共走一程,问她究竟看见了什么。
“该看见的都看见了,”翻雨说,“可是既然没发生什么要紧的后果,大哥不知道也好。”
“你是说,当时若是出了危险状况,你会闪电般上前干预?”
“是的。”翻雨说,“当时我就在附近,我的眼睛看着,我手中的双剑也看着。”
“或许也是好事:封驭学了几份武艺,竟敢主动找杨去尘去清算野果子中毒的旧账。”
“这是大哥给他和他们的勇气。”
“所以你不曾干预,若是不见危险,只是训练似地杀来斗去?”
“对头。”
猪瘦、羊肥做了稀薄的面糊,里面搀着剁碎的木屑。每人只分得一碗吃,都在树木下吃。封驭也来吃了,坐在去尘边上一声不吭,多少有些紧张。这个,秦基业看见了。
因为大致知道发生过什事,所以并不觉得太过蹊跷。他还见到封驭趁众人不注意,悄悄将面糊倒给去尘吃,倒时眼泪哗哗流着。
去尘很满意,起身去猪瘦跟前,又拿了一盏面糊说:“我去看看解愁是否醒了,特意喂她吃。”
猪瘦不敢擅自做主,看秦基业。
秦基业点了一下头:“由着杨去尘去喂解愁吃吧。”
去尘持去,稍顷便不见。秦娥递个眼色给敢斗。敢斗便悄然起身,钻入密林。接着,秦基业想弄清楚封驭和去尘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便特意叮嘱秦娥几句。
秦娥便挪步子到宝卷跟前,说:“师傅要你问封驭方才买盐巴路上究竟出啥事了。你是他表兄,他或许会对你说的。师傅要我叮嘱你,若是你问出什么,万万不可造次,先把事情告诉师傅,由他定夺。”
宝卷当下应承了,边吃边注视封驭,见他啜泣起身走了,便跟了上去。
敢斗先回来,告诉秦娥:“杨去尘压根没喂解愁吃!解愁醒了,他当着她的面喝光了面糊,笑着对她说了些什么。可惜隔得较远,我没听见。”
秦娥忽然明白了:“去尘的粮食是解愁背回来的,难怪解愁累成那副模样!”
敢斗也恍然大悟:“回头一想,显而易见!”
秦基业招来鱼二、元宝,问他们买粮食之前发生的事,两人一口咬定确实找过去尘了,可他去出恭时就不见了,后来去镇子寻找也找不见。
秦娥说:“去尘故意的不让鱼二、元宝跟着,好行他的方便!”
秦基业沉吟说:“当然,是找封驭的不方便去。”
敢斗说:“想起来了,他俩在熊耳山里结下的梁子从来就没解开过,今日发作了!”
正说着,宝卷回来说:“封驭说确实是自家跌坏的,去尘压根没欺负过他。还说一个走这头买粮,一个走那头弄盐巴,井水不犯河水。”
秦基业一听,在心里说:“或许没出啥大事,正如翻雨说的。”
如此一来,也就不追究下去了,转而琢磨去尘何以又虐待起解愁来。
秦娥说:“我是女孩儿,知晓缘故:解愁不放心去尘,追去看究竟;去尘喜出望外,趁热打铁要求欢;解愁不答应,去尘便恼羞成怒了,叫她背粮食,又当是从前的丫鬟使唤上了!”
众人都认同秦娥的这一说头。秦基业恼火道:“不像话!杨去尘仗着人高马大,武艺也比大多数人高出一筹,得意忘形,故态复萌,又成为杨国忠之子了!”
次日晌午,人马刚要开拔,却又找不到去尘、宝卷。众人齐声喊叫他俩。稍顷,去尘先从东头走来,盛气凌人执着温侯戟。接着,宝卷却从南边走来,一瘸一拐,腰际插着两把沉甸甸的斧子。
众人都看出异样来了,却不敢说出来。秦娥央求丹歌问宝卷,丹歌便走向宝卷,问他究竟怎么了。宝卷伤了腿,还在淌血,却推开丹歌道:“没啥事,无非手一松,给落地的斧子砍着了!”
丹歌跟着他,见他趔趄一下,赶紧又搀住他说:“大郎莫非去与杨去尘悄悄厮杀了?!”
宝卷很厌烦,又推开她:“哪的话!要走我自家走,不用你当我的拐棍!”
去尘到了战马跟前,翻身而上,拱手说:“对不住,小将恰才又出恭去了,放了好大的一坨粪!”
秦基业扯住他的温侯戟道:“怎地,瞒过师傅、众人,跟宝卷斗过了吧?!”
去尘用力要夺温侯戟,却敌不过秦基业的神力,便放软说:“哪的话!好了好了,师傅你撒手!”
又对不远处的宝卷道:“宝卷兄,方才你我真的悄悄打过了?”
宝卷正在费劲上马,轻声说:“你兄我弟的,为了何种缘故斗来杀去?!”
秦基业只好撒了手,下令丹歌给宝卷好好瞧瞧脚伤,该上药上药,该裹扎裹扎。
丹歌从猪瘦那里拿了药囊,给宝卷上了药也裹了扎,回头告诉秦基业:“小腿肚被利刃划开一道不浅的口子,出了好多血,而那个样子是不可能给他自家的斧子伤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