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基业父女一同回到那屋子里,见丹歌、解愁还在劝慰绝地、超影和翻雨,秦基业俯下身,对两个往昔的贩马伙伴道:“二位贤弟放心,众人到江南之日也就是你俩到江南之时,万无撂下你俩的道理。不必再提留下不留下的事了!”
绝地与超影掉泪了,不再说什么。看见带路人对自己的兄弟如此情深意切,翻雨给感染了,却又不想叫人再看见自己流泪,于是起身出去,找个地方哭了个痛快。
安抚好了曳落河,秦基业叫丹歌去叫其余人来,到齐了便拍掌叫都静下来,说:“师傅刚有个最新的念头:自大后日起,这屋里的人怕是要兵分两路了。”
大多数少年瞪大了眼睛,脸上显出恐惧之色。
秦基业说:“听师傅说下去:我和翻雨姑娘带去尘、晋风和解愁和羊肥等人,超影跟师傅走;秦娥带宝卷、封驭、敢斗与丹歌、猪瘦和羊肥,绝地随秦娥走。”
“而后呢?!”
“过了十日师傅怎么说?!”
“约定十天后到汝水边的乾元村砖窑会合。”秦基业说。
众人大为不安,七嘴八舌问为何要这么个走法,人多势众不好么,等等,等等。
秦基业把说与秦娥听的道理又说了一回,强调道:“师傅的意思是,万一师傅不在了,绝地、超影也不在了,你们的翻雨姐姐和秦娥妹妹或许就有了带队的本事,能接替师傅率领尔等最终抵达江南。”
宝卷听到自己要跟秦娥走,顿时吓坏了,麦糖似的赖在秦基业身边道:“这个秦娥是个娇媚女子,如何带得了我等众人啊!不成,我仍旧随师傅走,死也不离开师傅!”
敢斗却瞪了宝卷一眼:“刘金斗乐意跟秦娥走,她的本事俺一向信服!”
秦娥对他嫣然一笑。
宝卷却嚷道:“敢斗,我自然晓得你的用意:师傅不在身边,你与秦姑娘越发眉目传情了,说不定还能背地里做下……”
丹歌及时打断他的话道:“公子想好了,我随秦娥妹妹走;你若执念跟师傅走,从此愈加没关没系了!”
“你我早就没关没系了,所以我不如随师傅走!”宝卷说的同时,愈加粘着秦基业,“师傅师傅,你放心,谢宝卷从此保证听你的话,服服贴帖,老老实实!”
自从上路以来,为了保全自己,封驭一向依附表兄,便附和着说:“师傅好狠心,竟把我和表兄抛给比我大不了几岁的秦娥姐姐!”
“这事已定了下来,绝无更改可能!”秦基业刚口气强硬说了上述两句话,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口气缓转说:“两位王孙不必如此,秦娥的本领大着哩,不信路上边走边瞧吧。”
宝卷装哭道:“那时节俺只怕早死于荒野之中了,哪来边走边瞧的机会?!”
去尘抓住机会嘲笑宝卷道:“宝卷兄不想跟秦娥走,只怕是觉着自家占不了她的便宜吧?”
“你给我住口,不然我与你死拼到底!”宝卷愤然说。
“好吧,愚弟在此与你作别,但愿重新碰面你还活着,身上还缀着这些个肉和油啊!”
宝卷真的冲上去要跟他拼命,却给秦娥轻易拽住,动弹不得。
“好好,秦娥妹妹好手段!”翻雨鼓掌说,“要不我不随秦师傅走了,留在妹妹身边协助她如何?”
秦娥吃惊不小,赶紧摇头:“不不,姐姐照旧随师傅走!”
就是绝地和超影也紧张了,全都看着秦基业。
秦基业说:“翻雨姑娘跟我走吧,这样,你的俩兄长方可安心下来跟着走。”
“大哥,”翻雨来到他边上,轻声说,“你这么一说,卷王孙和驭公子愈加不信赖秦娥妹妹了!”
秦基业觉得有道理,但难以答应她,便看着绝地。
绝地也明白翻雨这块砝码的重要性,只好叮嘱她说:“妹子,路上秦娥为主你为副!”
“小妹谨记大哥教诲!”
秦基业便说:“众人散开去睡吧,还有两日工夫,师傅要教秦娥姑娘一些用得着的东西。”
秦娥和丹歌要回幸存的曳落河屋子,要继续照拂他俩。翻雨跟来,截住秦娥去路,对丹歌说:“丹歌妹妹请先走一步!”
丹歌走了,翻雨对秦娥说:“姐姐恰才看见妹妹不要我随你走!”
秦娥点点头,凝视翻雨美丽的容颜,似在勘验她什么。
“动问妹妹:这是为什么?”
“妹妹也看见你的两个兄长也不乐意你随我走。”秦娥说,“你知道为什么?”
“他俩是我亲兄长,”翻雨说,“担心我跟着你走,一是性命堪忧,二是……”
“二是担心姐姐就此永远失去秦师傅,不能成为他的浑家了。”
“可你为何也有类似的担忧,所以不要我随你走?”
“这是因为我一直巴望我的亲阿爷重新给我找个娘。”秦娥调皮,笑着说。
“怎么,秦大哥居然是你的亲阿爷?!”
“现在,差不多可以公开了。”秦娥说,“不过敢斗王孙早发现了,只不过妹妹没承认罢了。”
“姐姐始终以为妹妹就是王侯楼楼主万鼎丰之女呢!”
“那是我恩重如山的养父,”秦娥说,“阿爷忙于贩马养活我,故此把我托付给了养父,每月情愿折好几个钱给养父。”
“那不叫养父,是寄养你的人家。”
“过了没几年,”秦娥说,“养父越发喜欢我了,便不要阿爷的钱了;相反,主动拿出钱来襄助阿爷。”
翻雨情不自禁搂住秦娥:“可想而知,这么多年以来,你阿爷吃了许许多多的苦,你也吃了许许多多的苦!”
“阿爷吃苦不少,至于我,一直在蜜罐里泡大。”秦娥说。
“可妹妹还是学得了一身男子汉都不如的武艺,”翻雨说,“难怪秦大哥把一部分少年交付与你!”
“姐姐非常喜爱我阿爷吧?”秦娥再度凝视翻雨,仿佛又在勘验她什么。
翻雨脸现出汉人少妇的神情,同时摆出这个岁数胡姬特有的身段,问:“妹妹看姐姐还适合做你的后娘不?”
宝卷过于担心跟着秦娥走绝没好结果,辗转反侧了两个时辰,怎么也睡不着。他欠身想了许久,终于有了一个自以为还不错的念头,——可以避免随秦娥走。他急不可耐,跌跌撞撞去寻去尘。
刚要敲门,去尘便伸着懒腰出来了,愣了愣说:“没想到你还会来寻我。”
宝卷顾不得面子了,亲热搂着他的肩头道:“去尘兄,你好歹帮小弟一把!”
去尘乜斜他说:“万分乐意,可你倒解释一下,待我为何又这般亲热了?你不是为了解愁、丹歌不肯互换而怪罪于我么?”
宝卷尴尬道:“是有些生你气,因你没给解愁足够大的压力。不过话又要说回来了:女人再怎么美,总不及你我自家的性命吧,而眼下,真是性命攸关当口,所以,那件事无须再提及了!”
去尘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不过,你说愚兄能帮你什么。”
“去尘兄不愧为当今宰相之少子!若是我当去尘兄的小厮,一路上服侍去尘兄的话,秦基业那厮就没法撵我随秦娥那一组走了吧!”
这话大大出乎去尘所料,他思忖后说道:“你真乐意做我的小厮,一路服侍我?”
宝卷道:“绝非戏言,千真万确!”
去尘很高兴这么快又征服了宝卷,便说:“我这里无可无不可。不过这事须经秦基业的首肯,他这人又忒死板,多半不会同意的。”
宝卷紧扯着他的衣袖:“赶紧找他说此事,早定早好!”
两人找着秦基业的工夫,他正与秦娥、翻雨、敢斗、丹歌、解愁、猪瘦、羊肥站在一棵主干光溜溜的大树跟前,用鱼肠在上头刻划出了北斗星、北极星的形状、位置,教他们通过辨别北斗星,走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窍门。
去尘、宝卷过来,不顾众人在场,贸然打断秦基业,说有要事相求。秦基业仔细瞧了一眼他俩,不想发作,便叫秦娥、敢斗等人稍候一会儿,随去尘、宝卷到了一边。
去尘开门见山道:“师傅,宝卷从现在起已是我的亲随小厮了,故此我到哪他到哪,我们主仆不能分离,你不能撵他跟着秦娥走!”
秦基业有点感到意外,好一会儿端详宝卷。宝卷给他看得发毛,无奈垂下脑袋争辩道:“有啥可看的!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秦基业便招来秦娥、敢斗等人,说:“宝卷仍不乐意随秦娥走,为此宁可当去尘的贴身小厮,死乞白赖随师傅走。”
众人也都没想到,脸上自然而然露出鄙夷宝卷之色。丹歌冷笑道:“没想到公子转眼又变得这般有出息了!”
秦基业有心要给宝卷一个台阶下,问他道:“宝卷,你真这么要求与杨去尘了?”
宝卷咬着胖胖的手指,略见迟疑,但转眼点了一下头。
秦基业无奈,问去尘道:“你也同意么?”
去尘昂着头道:“我如今身边就只有解愁一个青衣了,苍头一个不剩,都逃了。无奈得很,本王孙恳求师傅格外开恩同意!”
孰料听得此话,秦基业脸上猛然变了色,一手抓住去尘,一手攥紧宝卷,下令道:来人,替我看管好这两个混蛋王孙!”
敢斗、鱼二、元宝等人应声而上,揪住两人。
去尘、宝卷明白要吃皮肉之苦了,一个使劲骂,一个拼命叫,显然都吓坏了。
秦基业取出马鞭,抽两人各二十下屁股,还要元宝在一旁数着。去尘、宝卷痛坏了,一个嗔忿忿,一个乱嚷嚷,说要去寻死觅活。稍顷,元宝脑袋左晃晃右转转,报说道:“去尘公子二十下整了!”
随即,又报道:“宝卷王孙也二十下整了!”
秦基业便停下不打了,呵斥宝卷道:
“没出息的东西,为了这点小事情竟不顾尊严,要当同龄人的小厮!”
宝卷啜泣道:“好吧,从此以后不敢再赖着师傅了!”
秦基业又斥责去尘道:“杨去尘,你答应谢宝卷的要求,就等于仗势欺人,跟你爹一个样!”
去尘摸着红肿生痛的屁股:“师傅休要再说了!算我倒霉,不该帮呆胖子的忙!哎哟哟,痛死我了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该啊。”
秦基业便道:“元宝,去拿师傅的药来,替这两个太岁的屁股蛋敷上了。”
元宝去了,笑个不停。
去尘嚷道:“秦基业,我决饶不了你!”
气喘吁吁躺下,由鱼二解下裤子,露出红彤彤的屁股。
宝卷叫骂说“秦基业,你好歹毒啊”,也躺下了,同样由鱼二扒下裤子,露出既红又白的大屁股。
秦娥等人到底是女孩儿,早就脸红了,转身不去看他俩的屁股。
秦基业笑道:“两位王孙的屁股没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