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从一面磨,两面磨会伤你的刀刃,还要单从一个方向打磨,否则也很损刃口。”年轻的修士边磨边说,看来那个汉子是个初上手的磨铁人,修士是个指导他技术的老师。
“是柄好刀呢!”修士抬头看着甄应辂笑了笑,“但是还不算名刀。”
“夫子好眼力。
只是柄年轻时候从铁匠那里买来的武器,用得顺手罢了。”甄应辂也用了这个称呼以示他的尊敬。
“您是位将军吧?”修士笑笑。
“怎么看出来的?”
“将军的兵器和马匹,都是很名贵的物件啊。
还有将军的眼神,可见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指挥过成千上万的军队,那眼神是跟一般人不一样的。”
甄应辂也笑了笑:“是啊,眼神总是瞒不过人的。”
“嗯,还看得出将军有心事。”修士认真地点点头。
“是么?”
“有什么事很意外,也很犹豫吧?”
心里一惊,不由得警惕起来,冷冷地打量着修士。
“被我说中了。”修士抬头看着拓拔,快乐地笑着,“我觉得将军对我有敌意了。”
甄应辂和他对视,努力想要从那双年轻快乐的眼睛里看进去。
修士倒是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他耸耸肩膀,继续磨刀。
甄应辂只看见了单纯的快乐,和无忧无虑。
“是因为不是同一种人吧?”甄应辂在心底感叹了一声。
甄应辂收回了目光:“我有些事情,想请人为我解惑,可是找不到这样的人,夫子可以帮我么?”
“我们这样流浪的人,不太懂军国大事的,不过将军若是愿意告诉我,我一定会努力回答。算是感谢将军请我们磨刀吧。”修士笑着,“吆喝了半个上午,都没有找到一个客人,是我的辽阳话不够好吧。”
……
“其实将军心里还是明白的。对么?”修士歪着头看他,“将军只是害怕再回到以往心境里去。可是那心境还在那里,将军只是不愿想它。也许将军可以把那些不高兴的事情都压下,放弃这个机会,可是终有一天,那些心绪还会泛起来,将军那时会很后悔的吧?”
“你是说……”
“也许这么说太玄了。”修士抬起头对着甄应辂笑了笑,“不过世上的事情,常常都是这样,有的人求得太急切,最后什么都得不到,有的人放弃了,却又得到了。
其实得得失失又算什么?最终还是都要失去的,只可惜很多人在得得失失里面失去了自己的本心。”
“那么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将军其实已经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了吧?世上多数的人,都是凡俗的人啊,你追着的东西,明知道不应该,知道最后都是一场空虚,可是还是忍不住要去追索。
就这么追着,追着,得到了,又失去了。”修士将一罐清水淋在刀上,雪亮的刀锋耀人眼目,“然后人就死了。”
他年轻的脸上多了郑重的神情,双手托着刀捧给甄应辂:“虽然说起来那么悲伤,可是终究逃不过呢。”
甄应辂接过了刀,默默地弹着刀锋。
“按照将军心底所想的去做吧,要后悔,也是将来的事情。”修士摇摇头,“将军沉迷得很深,不是脱凡俗的人。”
“多谢赐教。”甄应辂低声说着,从腰带中摸出一枚银元宝,恭恭敬敬地放在修士的手中。
“走吧。”甄应辂对着苏玛说。
“好。”苏玛点了点头。
他和苏玛兜转战马,直起了腰,就此离去。
忽然间他什么都不再想,那种烦恶,那种困扰,如今都不再是问题,他知道自己眼睛中的神色恢复了坚毅,比以往更加的锐利,有如硎的利刃。
“给了一枚银元宝!真是大出手!”汉子凑上来贪婪地看着修士手里的钱。
“这是你的。”修士把银元宝递给他,转而去看对方的背影。
“夫子,你们到底说的是什么,我每句都懂,就是不明白。”
“又要死很多很多的人了吧?”年轻的修士轻轻叹了一口气。
“夫子?”
“其实我也不太懂,”修士摇了摇头,“不过有种不好的预感。虽然我不知道他的心愿是什么,但是像甄将军那样的人,完成一个心愿要杀很多很多的人吧?”
“那夫子不劝劝将军?”汉子诧异地说,“儒教的夫子也是惜命的吧?”
“人活在世上,都很不容易,不过,”修士低声说,“又有什么办法呢?”
就在刚才,他给对方传递了一些小纸条,上边写着一些关键情报,他虽然不清楚甄应辂来这里想做什么,但是他知道甄应辂的修为绝对远超于自己,这样的强人,不是自己能够得罪得起的。
“甄哥哥,现在我们去哪里啊?”
“去帮一个姐姐报仇。”甄应辂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
对苏灵润的承诺,自己也该兑现了。
辽东镇,谁都知道那是九边重镇之首李氏家族所控制的地盘,而苏灵润最大的生死仇敌,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