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南阳、陕州明明丰收,也报了大歉。看似与田文镜反其道而行,其实心地是一样。朕屈说你没有!”
马宝国听裕隆帝所言,完全是谈心开导的意思,悬得老高的心落了下来,忙道:“主上没有冤屈了臣。论起来臣的心思,比主上说的还要龌龊些……臣是见王士演开罪圣上,怕步了他的后尘,所以严令下头查实地亩,宁少勿多,粮产宁欠勿冒,才得了这么个数,但河南今年全省欠粮一百万石,这个数是不假的。”
“你和王士演不一佯。”裕隆帝敛起了笑容,“王士演把朕与先帝视为水火,明目张胆反对朕的既定方策,还要沽名钧誉当直臣!
朕若有失政的地方,惟恐怕下头不敢进言呢!怎么会怪罪下头?但事涉皇考,说朕有意更动皇考成宪,这是他自己的误解!
王士演在河南任上,为得一个‘能吏’的好名声,行剥民虐政。
如果败露在皇考之时,难道不要治他的罪?
他有罪下狱,鄂尔泰还替他说话,其实王士演奏折里说的‘大学士不宜兼部务’指的就是鄂尔泰,大学士兼部正是皇考定的成例,他要朕不‘翻案’,却又怂恿朕翻案——这不是个奸邪小人么?即便如此,朕也没有拿他怎么样,但他不能当官了,回贵州当他的老百姓去!”
高阿那亲在旁说道:“田文镜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他在任时,河南无贪官,无盗贼,这也难能可贵。”“高阿那亲说的是。”
裕隆帝接口道,“朕训诲你,为的你能体谅朕心,取人之长补己之短,做一个好总督——你跪安吧!”
高阿那见马宝国退了出去,躬身说道:“万岁的淳谆教诲,求国久治,不以事废人,不因人废事,臣在旁静聆,得益良多——皇上接着见谁?臣着人传旨。”
“河南是个‘模范’地方儿,朕亲自接见。”裕隆帝站起身来笑道。“其余的,由你和张廷玉他们去见。朕这会子要去趟慈宁宫,给老佛爷请安定省了。”
说着便命人替自己除了袍服,只穿一件石青夹纱长袍,束一条软金明黄马尾纽带,徐徐地走了。
……
“奶奶,大爷在关外的信寄回来啦!”晴雯风风火火地冲进来。
“给我吧。”金钏儿正好洗完头发,顺手就接过了信,再打发了玉钏儿和晴雯一道去玩,这才拧了头发,把信送到了当家主母跟前。
“奶奶,大爷的回信来了…”金钏儿先是敲了敲门,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请示道。
“是金钏儿吗?进来罢…我刚刚写完单子呢,夫君也真是…这么多事居然都交给我来做,他倒是一个人跑关外去了…”邢岫烟精致的容颜上布满了几分烦闷,就在刚刚,她签下了一个十万两银子的买卖,是关于和开封的独孤家族与贺兰家族之间互相贸易往来的情况,可惜甄应辂如今分身乏术,实在分不出第三个法身来替自己谈生意,于是就把这些琐碎的事情都交给了好媳妇邢岫烟。
这下子,邢岫烟不想管也得管了。
邢岫烟刚刚沐浴过,此刻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披散在香肩上,一身水色的衣裙被晚风吹得贴在身上,纤纤欲折的柳腰,以及那曼妙的曲线,都被清晰地勾勒了出来,看上去充满了诱惑力,可惜甄应辂现在看不到这一幕,不然现在多半要拉着对方兴云布雨一番才肯罢休了。
“奶奶,信件我就放在桌上了。”
“嗯…你去歇息罢,这几日你也辛苦了,要应付那么多贵客上门谈生意。”
“奶奶也早些歇息罢…”金钏儿打了个哈欠,这几日她真是累坏了,哪怕修习了灵炁导引之术,她的精力也还是有限的,只不过比起以前来说,确实强了不少。
等到金钏儿离开了,邢岫烟甩了甩有些发酸的白嫩玉臂,揉了揉太阳穴,这才拆开丈夫的回信,仔细地看了起来。
信件的内容可以拆分为三部分,甄应辂的回信一般都不拖沓,三句话就能讲明白很多事。
第一部分,自然是公事,关于他在关外搜集到的情报,他做了一个大致的总结,写在信件的附件当中,足足三大页……让自己到时候托人交给皇宫大内当中。
第二部分,则是私事,迈柱这两年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而且就在今年二月份,他就被调到京城来做事了,湖光总督已经换了人,缺了这个未来岳父的帮衬,自己这个湖广提督只怕也会难做得很,因此信中,他有意请岳父来运作一二,利用他的影响力替自己争取一下吉林将军的名额,再把湖广的基地逐渐挪到关外来,在这里,虽然条件不如内地了,不过胜在阻力小,各有各的好处。
自己安排在京城的人和岳父接过头了,岳父是同意了的,只是他的条件是要求爱女和自己尽快完婚…所以等自己从关外回来以后,这件事很可能就要提上日程了,因此写这封信先给邢岫烟通个气,末尾甚至还有一句小小的警告:娘子可不许吃醋,不然为夫回来了就要棍棒伺候!
这句话一下子让邢岫烟翻了个白眼,说实话,她和迈青韵之间的私交还是蛮不错的,尽管现在分隔两地,但是通信往来一直都有,互相之间都以姐妹相称,迈青韵还比自己大半岁…那是个很娴静的女子,姿色才华都是与自己一个水平线上的,因此两女之间反而很有共同语言,并没有出现甄应辂所担心的那种情况。
信件的最后,是说自己赶时间,在关外画了一幅画,完成之后才写了这封信,希望自家媳妇不要生闷气云云。
“奶奶,刚刚有人过来了,说是送了大爷的物件回来…”良儿捧着一本画册进来了。
“那是大爷画的画…给我罢,你下去歇着罢,这几日身子不方便就不要再勉强自己做事了嘛。”邢岫烟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画册。
良儿不好意思地笑笑,恭敬地退了下去。
邢岫烟一页页地翻看着,看到最后,眼神中已经满是柔意:“夫君啊……”
原来,画册上画的赫然就是三人当初在湖广相处的那段时日当中,所发生的事情,那段美好的回忆,现在完全被甄应辂复刻了下来,装订在了这本画册当中。
“迈姐姐要是看见了,一定也会同我这般吃惊罢?”邢岫烟忽然觉得,迈青韵要是看见了这本画册上描绘出的,关于她少女灵动的那一面时,表情一定会很错愕罢?
这个坏夫君,居然把她们俩的表情和反应画得那样精致和写实……迈姐姐看见了恐怕会扑打夫君罢?
毕竟他连迈青韵做饭时那小得意的表情都刻画得淋漓尽致了,这样善于观察的男子可不多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