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如今还在黑龙江一带活动，他手下还有十个修士！我等不是对手，当年拼死拼活才打死了对方两个修士，当真可恨！”托雷一提起这事情，也有些咬牙切齿的。

美妇人这时候悠悠醒转过来，托雷赶紧让仆女过来扶住她，给她喂了一些水。

甄应辂在旁听，不由得大惊，关外居然出现了修士追杀朝廷将领的恶性事件？那事情的性质可就变了味了。

他的脑筋在飞速转动着，他倒对这桩陈年往事不是很在乎，却是在琢磨托雷的用意，不过听他说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还在黑龙江，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是乌吉延、萨乌节这两人干的，现在乌吉延已经入土为安了，总不能挖出来鞭尸人家吧？若是萨乌节干的，乌吉延自然不可能不知晓。

如此看来，多半是左近的蒙古人干的，当时离事发地点最近的两个蒙古部落，一个便是穆山，一个便是阿勒泰，但是阿勒泰在两年前就已经病死了，那便只能是穆山了。

想想也是，穆山的大帐正好就处在乌苏里江与黑龙江尼布楚草原的交汇处，若是想要杀死白义等人倒是驾轻就熟。

特别是从黑龙江尼布楚一带的蒙古诸部与南边的喀尔喀蒙古诸部向来亲厚，可以自由地前往乌尔赫特交易，还无须缴纳貂皮等贡物，有没有白义保驾护航都无所谓。

不过穆山好色的名声也是出了名的，怎地突然瞧上了白义的老婆？就算他瞧上了，以他茂明安部大台吉的身份，稍一施压便可成功，何苦做出杀人越货的勾当？

“可惜穆山巴图鲁逃走了！”，想到这里，车里虎也不禁长叹一声。

“哈哈”，托雷瞧了车里虎一眼，眼里很是有些赞许，“当时我一见，正是控制着乌苏里江西岸一带的穆山巴图鲁，这下便踌躇了，蒙古人势大，非我索伦人能敌，何况只是一个区区汉人，不过被本汗瞧见了，想起白安达的种种好处，本汗终究是心中不忍，还是上前大声质问穆山。”

“好汉子！不亏是我索伦男儿！”

周围又有人大声叫嚷起来，留着长须胡的托雷却一摆手，“当时任何一位索伦男儿在此都会做出相同的举动，何况我还是诸位的大汗。”

“当时穆山身边只有十余骑，与本汗身边的人数相当，何况就算厮杀起来也保不了有人逃出去，那时，穆山纠结关内修士杀害白安达，抢走扎根哈赤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大草原，穆山也是精细人，当即上前与本汗交易。”

“交易？”，周围又是一阵嗡嗡声。

“本汗自然义愤填膺，恨不得当场斩杀了这厮为白安达报仇，不过这厮却说出一话让本汗不得不顾忌万分……”

“何事？”

这时车里虎突然想起一事，那还是在他十岁时，他跟着父亲乌吉延前往乌尔赫特听他讲的，说的便是在十多年前本族面临着一件天大的事情，差点身死族灭，在自己的一再追问之下，才知晓是南边的蒙古人由于不断受到西边和硕特部的打击，准备将一部分丁口迁到北边去。

而当时乌苏里江流域除了索伦部，还有三成的草场是控制在蒙古人手里，而整个因果达河、赤塔河、色棱格河流域也大多占据在索伦人、布里亚特人手里，想要迁移一部分丁口过来，只能将这些人赶尽杀绝，否则他们是不会轻易将地盘交出来的。

不过听说在车里虎的劝说下，南边的车臣部最终打消了这个主意，这也是其他的几个索伦诸部还勉强认他这个大汗的重要原因。

果然，只见托雷继续说道：“他说出一事让本汗惊异万分，此事一旦成行将是索伦诸部前所未有的灾祸…”

“是不是蒙古人北迁一事？”

人群中有人问道，托雷点点头，“就是此事，当下我惊异万分，不过白安达的大仇也不能不报，一边是林中诸部的恩人，一边是人多势众、不可力敌的喀尔喀三部，本汗当时就呆住了…”

“没想到此时那穆山却说道，只要本汗不将他带领修士们袭杀白安达的事情泄漏出去，他会亲自南下劝说车臣汗、土谢图汗不要妄自将部族北迁，并夸大我等索伦诸部的人数和战力，我当时本不欲搭理他，不过一看到绑在马上瑟瑟发抖的扎根哈赤，一时又不忍，心想若穆山不完成此事，我自可将他的丑事宣扬出去，便答应了…”

众人这时都沉默了，那以后喀尔喀三部并没有北迁，自然是穆山说服了车臣、土谢图二汗。

“不过我还是提出了一个条件，那便是将扎根哈赤带走，否则便鱼死网破…穆山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了，后来本汗想把扎根哈赤送到大板升城，没想到她说那里还给白安达的几个爱妾，自己孤身一人回去了免不得受她们的欺负，于是便留在了阿拉尔部…”

“于是你便娶了她？”甄应辂如今已经琢磨出一些味道来了，便出口问道，声音里隐隐有嘲讽的味道。

“唉！”，托雷长叹一声，“过了几个月，我的苏丽尔病故，我见扎根哈赤孤身一人着实不方便，便欲娶她为继室，相询过后，她也同意了，这才有了小托雷…”

车里虎心里一震，自己这幅身体便是眼前这几个美妇人带来的，而小托雷从血缘上来说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不过如今托雷亲自跑到乌苏里江乌吉延部这里，肯定不是为了攀亲来的。

“而你！”，车里虎正沉浸在思索之中，根却又开口了，“正是白安达留在林中唯一的骨血！这把银锁便是明证，上面还有你的汉名！”

一时人群“哗”的一声嚷开了，众人的目光都盯着车里虎。

托雷盯着车里虎，良久才悠悠地说道：“其实我在乌吉延得了龙凤胎的时候便有所怀疑，他的苏丽尔怀胎时肚子并不出怀，完全不像有两个娃娃的样子，不过世事难料，本汗也不敢多做怀疑，等你长到十岁时，正好与本汗一同南下。”

“本汗一见之下便明了了，你长得既不像你父亲白义，也不像苏丽尔，倒是与君媱有几分相像，那是我便知晓估计是乌吉延在无意中救了你，又不想声张，便对外冒称你是苏丽尔的孩子，我说的对不对，布拉格撒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