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若不再趁我军锐气正盛,去一举破之的话,日后必悔之晚矣”。燕王厉声地道。
当丘福、朱能等看到张玉再次力赞,又见燕王主意已定,再想到张玉过往的辉煌战绩,他们只得保留了自己的意见,再一次默认了燕王这次极为冒险的军事行动。
第二天黄昏,大军行至真定二十里处,一个砍柴者来到军前。经过询问,燕王得知真定西门、北门已防护甚严,但东门与南门却没什么防备。
燕王立即就做出了一个让多数匪夷所思,但了解他的人却习以为常的决定。燕王将大军交托张玉后,他便率着三名骑兵,立即朝真定东门飞驰而去。
此行的目的,据燕王自己说,他得先去落实这砍柴者之言……
张玉不仅自己知道,而且他也清楚燕王也知道,这个能从容面对大军的砍柴人,真实身份是锦衣卫。
在示意丘福率一万骑兵,跟上燕王之后,张玉便随即整军,向真定南门挺进。值得一提的是,在张玉整军之时,燕军每个人都已显得精神焕发,尽管有些人在强打精神。
当燕军看到同样不曾休息且一直冲在最前的主上,此刻率三骑,向真定东门飞奔而去。这些军中精锐,在心中怨言不翼而飞之际,哪里还好意思显得累呢?
天黑时分,靠着月光的指引,找寻了许久,丘福才发现燕王正在一个灯火通明的草亭中,审讯着一名应该是俘虏的军士。
看到草亭外跪着的另外一名俘虏,丘福随即下马。询问举着火把的三名军士,丘福得知草亭内外的两名俘虏,是给真定押送粮草之兵后,他便静静地看着燕王的审讯。
见惯世上千样人、万种事的丘福,他很快就察觉到燕王审讯的水平,极为高明。
因为这两名俘虏,不但很快从其他角度,验证了之前那个砍柴之人的说法。而且他们还分别从不同的角度道出,原本在南岸拱卫真定南门的军士,现在正在西门附近向北岸移动。
只见燕王略一沉思,即向丘福果断地令道:“我先率轻骑兵绕至西门,你率重骑兵随后赶来”。
随即燕王走出草亭,唤出二十多个百户的名字,令他们随后跟上后,燕王并翻身上马……
看着燕王渐行渐远的背影,丘福不禁对其的果决生出了敬意。
燕王此人,先不论其格局之大,也不论其脑子转得极快,就拿他对军中每个百户的名字都能记得这事,着在丘福所认识的人中,是唯独只有燕王一人能做到。更何况这些百户,燕王也就刚接触几个月。
跟了燕王后,丘福才真正了解到如同狡狐的张玉,之前为什么会投向他。因为燕王不仅有着极强的人格魅力,而且还具备着卓越的统帅能力的天生领袖。
就拿丘福自己来说,在这种对燕王极为不利的情况下,但他接触燕王不到一个月,丘福就深信日后坐上的龙椅之人,必定是燕王。
而且燕王之前冒着风险来保张氏父子之事,还让他底下所有将官都觉得,燕王是一位值得自己去信任、更值得用自己的生命去捍卫的主公。
再次见到燕王,是在杀声震天的战场。也就一眨眼间,当燕王看到自己所率的重骑兵后,丘福便发现轻骑兵们立即分到两边地撤退下来,从而为自己所率重骑兵的冲锋,创造出空间。
丘福并没有丝毫犹豫,他抽出利刃,一马当先地向已结阵的敌军冲去。
一阵阵轰隆的钢铁相撞之声,掩盖住己方倒下的士兵以及敌方被战马践踏所发出的惨叫。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让胸腔中只有战意的丘福,很快地杀红了眼。但丘福能察觉到,燕王有率轻骑兵在左右协助重骑兵攻击敌阵……
当敌阵崩溃,真定城外血流成河、尸骸遍地之时,敌军则慌不择路地向真定城内涌去。见此,丘福立即趁机率军向真定城内冲去。
看到薛禄引槊将一人刺下马,那人口中大声言道:“我乃李驸马,切勿杀我”。丘福向其吐了一口痰,便率先冲进真定城。
但冲进城后,丘福却听到鸣金之音。将“服从军令视为军人天职”的丘福虽然不舍,但他还是立即做出退出真定城的决断。
丘福与张玉是老交情,知道其的用兵之道,就是围点打援。果不其然,在见过浑身泥土与血迹的燕王后,丘福便从他的部下口中得知,在之前燕王就放过了出城送朝廷使节的耿炳文。
“若点被攻下,还怎么打援呢”?在心中如是自问后,丘福发现此时已是拂晓。
接下来的两天,丘福一直在佯攻真定。他先是听到燕王与之后从西山后面绕过来的朱能,前后夹击从西山来救真定之兵的兵戈之声后,丘福终于听到从南面响起的轰隆炮声。
丘福知道,南面此时响起的炮声,是张玉与安陆侯吴杰决战时所发出的。丘福也清楚,当南面恢复平静之时,就是大军回北平之刻。
张玉的行军之道,从来就是为了剿灭敌方的有生力量。丘福从来没有见过张玉打过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攻城战。
也确实如丘福所料,当张玉一脸云淡风轻地来到真定城西不久,燕王就下了回北平的军令。
丘福在大帐看到了燕王怒斥驸马都尉李坚,而李坚哀求饶命之事……当丘福看到燕王令在军中有“杀人狂”之称的谭渊,押送李坚等人回北平后,丘福明白李坚与不肯降燕王的右副将军宁忠、都指挥刘遂等人,已万万到不了北平府。
丘福也看到了燕王义释贵州都指挥使顾诚……
在看到燕王将俘虏的敌军,全部释放,丘福并不奇怪。若不释放,将来再遇到朝廷之军,朝廷之军必然会死战。反而将其释放,日后遇到朝廷士卒,在他们知道投降能得以释放的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会去死战?
在凌冽的北风中,丘福最后看了一眼饱受战火摧残的真定城,便头也不回地向北平城而去。
而在真定城墙上的耿炳文,他虽然看到燕逆退兵而去,但他却毫无胜利之感。
己方被燕军斩首三万;践踏致死、被炮火轰得尸骨无存之军的不计其数;被俘之军数量的无法得知,让耿炳文明白作为主帅的自己,肯定要对这场大败负责。
下一位面对燕逆的大将军会是谁?在心中,耿炳文这么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