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直接用袖子擦掉嘴角血迹,抬眼问道:“思道,你准备怎么办?”
刘洎本想说公事公办,但见魏征现在可怜的样子,最后踟蹰道:“魏相公是不想让这封奏弹走门下公文吗?”
魏征惨然一笑,艰难地抬手指着奏弹上已经染红的刘洎名字,说道:“既然思道已经联署了,就按你的本心做事吧,不必顾忌老夫。”
“魏相公高义!”
魏征摇摇头,苍白的脸色渐渐焕发出几分容光,回忆起一生历历往事,将靠在床头的身子挺立起来,娓娓道:“我魏玄成一生,早年追随瓦岗军逐鹿天下,然而李密刚愎自用,自投取死之道。归唐以后,又历坎坷,先被窦建德所获,不得已在窦建德那里做了伪官。窦建德灭亡后,征再次归唐,隐太子知征之能,拜征太子洗马,礼遇甚厚。可惜隐太子亦不听征言,身死人手。幸圣人不计前嫌,拜征为相,征亦献纳忠谠,兢兢业业,十六年来不敢懈怠,唯恐辜负圣人知遇之恩。尔后圣人又擢征太子太师,将太子托付于征。征每每想起当年隐太子之事,故决定用余年尽心为太子挑选贤臣,远离小人,希望太子能够就此痛改前非,未来成为像圣人那样的一代明君,以慰征平生夙愿。谁想太子如今竟然变本加厉,做出刺杀宫相这种荒诞的事情。征这个太子太师愧对圣人啊!”
说完这一切,三笑气绝……
待魏公宅的部曲将甄立言请回家时,魏公宅已经是哭声一片。
东宫,一个太常乐童打扮的俊朗青年大摇大摆地走进李承乾的寝宫承恩殿,东宫的卫士千牛没有一个敢拦,纷纷恭敬行礼。
那青年走进承恩殿,见李承乾不在,质问左右道:“太子殿下呢?”
有太子千牛回禀道:“回禀郎君,殿下和秦道长、韦道长在北苑游玩。”
“不早说!”那青年很生气地叱骂了一句,匆匆向北苑赶去。
等那青年走后,那个被叱骂的千牛才敢在没人的地方呸了一口,暗骂狗仗人势。
北苑这时可谓热闹非凡,远远的就能看到五面高高的狼头旗迎风飘扬。狼头旗下面,则立着一顶巨大的突厥帐篷。而突厥帐篷的前面,则摆放着八尺高的铜炉和六隔大鼎,鼎下柴火旺盛,鼎中肉香四溢。
唯一违和的是,好多身着突厥服饰的人骑着马围绕着一个中心绕圈圈,一边绕还一边嚎啕大哭。
那青年走到北苑,顿时傻眼,定眼一看,突厥人骑马所绕的那个中心,直挺挺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正是太子李承乾。
那青年找到在一旁看热闹,道士打扮的两个人问道:“秦道长、韦道长,太子这是在干什么?”
那青年话音刚落,只见那群突厥人拔出弯刀,就要去劈躺在地上的李承乾,那青年大惊道:“大胆刺客,竟敢行刺太子殿下!”就要冲过去。
那青年口中的秦、韦两个道士连忙拉住那青年。秦姓道士解释道:“郎君莫急,太子殿下是在玩游戏呢。”
韦姓道士跟着解惑道:“殿下听说突厥可汗的丧礼很好玩,所以自己打扮成死了的可汗,让大家模仿丧礼的样子。壮士们拔刀只是模仿突厥的剺面之礼而已,不是行刺殿下。”
躺在地上的李承乾很快也发现了前边的动静,睁眼看到那青年,立马兴奋地站起来,把他的丧礼撤了,开心道:“称心,你怎么过来了!”
那青年名唤称心,太常寺太乐署乐童,同时也是李承乾的断袖对象,在东宫的地位比太子妃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