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立业是广州府有名的乡绅,自己家中有一个儿子和一个侄子已经中了进士在外为官,祖父也是进士,曾经做到正四品的兵部员外郎,在广州城里向来是横着走的,哪里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就在苏立业被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喊龚其富为自己主持公道的时候,章泽天已经开口说话了:“这广州糖业行会里面有多家糖行私通海盗,联合海盗独霸雷州糖货,欺行霸市屯积居奇,坑害客商,多行不法之事……”
这一番话说出来,令整个屋子里面的糖商都睁大了眼睛,就连怒气腾腾的苏立业都暂时忘了刚刚受辱之事,凝视倾听。只听章泽天接头说道:“作为行会主席的闵家便是私通海盗的一个,刚刚已经束手就擒,连同闵家家中窝藏的二十多名海盗,都已经被戒送官府。闵家家宅及糖行,已经被龚巡按一体查封,将来追究起来,这广州府恐怕就再不会有什么糖行闵家了……”
“莫不是诸彩老派人过来联络时走了风,被官府拿住了?”在场的多数东主或掌柜都是这个想法,“不过若是诸掌柜的人,二十多人又岂是那么容易被一网打尽的?还别说闵家在各个衙门都有线人,不管哪个衙门出去抓人,都会有口风提前透出来,这龚巡按是如何做到的?”
不过章泽天的下一句话就解开了人们的疑问:“也幸亏我急于解救被糖行苏家非法扣押的本家老掌柜,带路的人却找错了主家,把我们带到了同样开糖行的闵家去,才无意中撞破闵家窝藏海盗的无耻勾当。一场混战下来,窝藏在闵家的海盗被当场格毙十二人,活捉八人,更有名声响彻广东的著名掌柜级匪首重伤被擒,实是我广东剿匪事业十余年来少有的大胜。”
说到这里,章泽天停顿一下,又道:“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在下山东章家,章泽天。”
章泽天对于这广州城里的官宦人家,其实还是有些忌惮的,他是在今天早上得到了两个消息之后,才决定对苏立业动粗的。
一个消息是章大强那位船行的朋友专门送来的,关于苏家两位进士的情况。苏立业的儿子和侄子都还是七品小官,一个是知县,另一个只是个府同知,对家乡的影响力并不大。
另一个消息是任大年专门差人送给他的,任大年请动了门成武到苏记去讲和,竟然被苏家那位少东家苏文青一顿奚落赶了出来,而且开出了两万两银子和解的天价。
章泽天怒了,既然你们苏家不肯吃我的敬酒,那么就准备吃罚酒吧!
其实在座的糖行众人,多多少少都听说过章家船队灭掉林七的事情,只是苏家认为林七那样的小股海盗,与自家倚仗的诸彩老无法相比。自己又有这个士绅背景,料定章泽天在广州不敢随便动武,才放心大胆地扣下孙少杰进行勒索。
只是苏立业没想到章家人竟然将与海盗关系更紧密的闵家直接连根拔起,并轻易请动了在广东影响力巨大的巡按御史为其撑腰,苏家等于直接踢到了铁板上。
章泽天看着噤若寒蝉地众人,说道:“如今海盗既然已经有重要活口落在龚巡按手中,与海盗勾连的糖商都有哪些,想必能够轻易审问出来,到时候我们清除掉那些害群之马,还广州糖业一个朗朗乾坤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诸位说是不是啊?”他这话说得很明白,勾连海盗之事大家都有份,至于让海盗攀咬哪家出来,就看他们的心情,和大家的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