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皇后转了身离去了,这样的姑娘未央宫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分别?当天晚上,我便将她以上家人子的身份,送去了甘泉宫侍寝。
一夜之后,我便擢升她为夫人,令她留在甘泉宫不得离开。后来世人都以为在刘无忌最后的时光里,极为宠爱一位珠夫人,几乎日日不让她离开身边。
没人知道刘无忌真实的状况,我还特意吩咐管英为他们制造了一段佳话。元庆二十五年,
四十四岁的武皇帝与十七岁的珠夫人,君生我也生,我不嫌君老。
“只因生得珍珠价,未央宫深馆金娃。”
在所有人看来,珠夫人窦馆娃自得了宠爱之后,便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便再也没有理会过送她入宫的恩人们。
很快有一日,李皇后上书皇帝,称自己虽然为后,所生的孩子却年幼并不堪重任,现有长乐宫的皇长子刘珏人品贵胄,文成武德,皆出于众皇子之上,主张立皇长子刘珏为太子,承继一国储君,为父君分忧。
此番言论一出,李皇后成了天下女子的典范,甚至被写进史书成为一代贤后。天下人称颂,文人墨客都为其留书青史,而我,自然顺应民意在奏疏上写了准奏,金晃晃的玉玺盖在墨迹未干的绢布上,鲜亮而意犹未尽。
一个月后崔夫人薨逝,棺椁迁出长安,是封平亲自操作的,干净利落,如风搅雪。
而王月亮有一日在太液池钓鱼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偷偷潜入禁宫来找窦馆娃的人,被王月亮捆了个结结实实,送到了长乐宫。
彼时正是我披着白狐腋裘坐在寝宫中赏梅花,这个永冬的长安,只有梅花成了四季,我静静的坐着,早就出了神。
直到王月亮将那人带到我身边,我才看到,那竟然也是陶家的男人,是陶诚的一个庶出的堂弟,他那么一抬头,一张极为清秀的脸惊慌的呈现在我眼前,令我有一瞬间的眩惑,
想起陶诚第一次带着我跑进承明殿里的模样,也是如芙蓉带露,慌乱如兔。
想到此我的嘴角又不自觉地漫出一丝未明的微笑,想来相逢即是故人,我正准备与他说句话儿。只可惜这位陶应并没有乃姐风范,他先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口称昭仪娘娘!
而见我露出微笑,他反而愣了一下,随即啊了一声便被吓昏了过去。
我和王月亮相视一笑,对着饮了几杯酒,陶应这才醒过来,他依旧瑟瑟发抖,言语上也连不成一句话。
我揉揉眉心,"快说吧,你到底是为了谁这般偷入禁宫?你陶家早已失势,你还漏夜入宫,难道是为了刺王杀驾吗?"
陶应乃是一名文弱的公子,听了我这番话,几乎吓到再次昏倒,他攥紧了衣摆,咬着牙半晌,然后一个头狠狠磕在地上,"昭仪娘娘,都是草民糊涂,您杀了草民吧,不要再追究了好吗?"
我好奇道,"你看起来比你大堂姐不晓得要怂了多少倍,没想到竟然愿意用自家性命保护一个人,让我来猜猜,究竟是谁,让你甘愿舍去性命?"
陶应脸色发青,"娘娘,请不要追求,都是草民的不是,草民犯了大罪,求娘娘赐死!"
我哈哈一笑,狐裘的风毛轻轻刺在我的脸上。
我轻声道,"是窦馆娃,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