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来宣布诏命的石全彬和一名御史台的监察御史里行唐介来到张庄时,张玉兴还在新作院中没有回来,唐介先是独自在启蒙班里转了一圈,心中就决定了一名人选,正是刚刚八岁,班上年纪最小的石头,准备到时候就让他跟着一起去上殿,看看张玉兴启蒙的效果。
等到张玉兴临近中午回到张庄中的时候,石全彬和唐介正等在那里,石全彬给张玉兴宣读了诏命,让他下次早朝之时带着一名唐介临时指定的启蒙学子前去皇宫,待到早朝结束后就要张玉兴自己为自己辩护了。
石全彬宣读完了诏命后,张玉兴与他们两人见了礼,结果不等张玉兴说话,唐介就抢先一步说道:“张县男,下官唐介,向来是有一说一,以公心为主绝不偏袒任何一方。现在本官身负皇命,不敢稍有差池,你的事情也多也忙,不必特意招待本官,只需要安排本官的一日三餐和住处就可以了,我就在这学院里呆上两天,监督你们的教学时间,以示公允。至于到时候具体带哪名学子上殿,还要等到我们出发前才能告诉你,还请张县男体谅。”
唐介的话说的有些不太客气,张玉兴倒是不在意,一来知道唐介就是这样的性格,这样说话并不是针对他。二来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当初推出这些启蒙教材时就想到可能会面对这样的情况,只是没有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罢了。“好!一切就依你之意就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和下人说明就行,我会吩咐他们全都照办的。”
唐介听了张玉兴的保证后就不再多言,转身直接出了张玉兴的住所前去学院中了,刚才他在启蒙班里转了一圈,虽然听不太明白上面讲的什么,但是看到那些蒙童们虽然穿着朴素,但是那副认真听讲学习的样子,不由的就想到了自己幼时父亲早逝于漳州任上,造成家境困难,自己依然是勤学苦读,才能在二十岁之时在天圣八年(1030年)得中进士。所以唐介感觉自己与这些蒙童们特别有亲切感,只是听着朗朗的读书声就让人陶醉。
不仅如此,通过仔细观察启蒙班的教学过程,张玉兴开办的启蒙班里有很多东西都让唐介非常感兴趣,比如那些年轻的小先生教导学生所用的黑板和粉笔,就让唐介觉得非常有用,当初自己启蒙识字的时候,只能靠着书册死记硬背,由于纸和墨都比较贵,写字的笔画只能是跟着先生用手在空中比划,或是用树枝在沙子上写画,非常的不方便,偶尔有特别复杂的汉字,先生才会一笔一划的写在纸上让所有人观看临摹。
可以说学习识字的过程就是一个痛苦的死记硬背的过程,反观这里的启蒙班,讲台上的小先生可以用粉笔在黑板上面随意拆分每一个字的书写步骤,不像在沙子上写字必须围近才能看清,黑板上的字非常清晰,唐介坐在教室的最后也能看的非常清楚明白。
还有一个让唐介吃惊不已的就是这些学生学习汉字的速度。由于唐介来的时候,学生们已经学完了拼音的课程,已经到了通过《三字经》等启蒙文章来识字的阶段,书册上的这些文章上面都标注有拼音,唐介看不懂,这些学生却都能看明白,再加上课堂上小先生的讲解,就能了解字义和书写方法,一天下来每个学生都能大致掌握几十个汉字,就这还是因为一天的课程只有一半是学文字,另一半要用来学算学。
这样的速度怎么可能不让唐介吃惊?要知道这时候学生是繁体和简体两种字体全都要学的,简体字唐介不太明白,繁体字却是知道的,每一个繁体字都是相当复杂的,一个几岁的儿童,想要通过死记硬背记住每个字的书写方法和字义,需要要相当的时间和反复练习。当初自己学识字的时候,一天能记住几个繁体字就是好的了,如果能记住超过十个字,就会受到先生的夸奖,直说自己是一个天才,这要是和这里的学生一比,自己的天才光环直接就被扔在地上还要踏上百十只脚了……
现代社会有拼音法,能方便的为一个字注意,方便学习一个不认识的字怎么读。古代也有类似的方法,只不过没有拼音方便。比如最早为了给汉字注音,人们固定的选取一些字作为注音字用。叫作叶音法,用“读如”或“音”“叶某音”的形式给字注音,比如:梁用叶音法注音为:音凉。但是这种方法很不好用,在很多场合下注音的字比被注音的字还复杂。也就是说学生必须才学会这些被固定选出来做注意的字,然后才能给其他陌生的字注音。
后来随着佛教的传入,反切法也传入中国。反切法就是用两个字以“某某切”的形式为其他字注音。前面的字的声母与被注音字的声母相同,后面的字的声母与声调与被注音字的相同,还拿刚才的梁来举例的话就是梁:立昴切。立字与梁声母相同,昴字与梁的韵母和声调相同。同样的,这种方法也需要学生事先学会大量的汉字,知道这些字的读音才能为陌生的字来注音,也就是用汉字为汉字注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