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忿的周氏才开口说了两个字“要做”,就叫江莲截了过话茬:“要做羊角蜜,那必须带上阿芙。她啊,才是全家最爱吃甜的那个。”
巧笑嫣然,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姐妹情深的另一半,妹妹江芙听了这话,却是一脸高冷,半点回应都没给。周氏已从不忿中清醒过来,见江芙这样,恨铁不成钢,偏还得为她遮掩:“胡说什么呢!你小妹的牙坏了两颗,有甜的也不给她吃。”
周氏母女两个亲热地说着,陈氏自哄儿子不吱声;柳太太那里,也是一副没听见的模样,只低声和陆母说起了闲话。尴尬了不到一瞬,江莲一眼扫过,找到问题的她,忙改口对江荻说:“大姐,羊角蜜要用蜂蜜才好,我屋里还有一点。我这就回去,拿来给大姐用。”
经她提醒,江荻这才想起做羊角蜜是要蜂蜜的,也懂了方才周氏暴起的一瞬。
在江家,蜂蜜是周氏的痛,是嫂嫂拿捏周氏的一件“丰功伟绩”。
说起蜂蜜的这段过往,就要从他们家回到沂水的第一个年说起。年节里,亲朋好友之间串门,周氏不知听哪个说了一嘴,说蜂蜜可以让人白一些,便买了些试了试。日常喝下来,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怎么,反正周氏和江莲都觉得对方肤色比从前好了许多,自此,娘两个便日日都喝上一些。
一小翁蜂蜜三百钱,娘俩一起喝,一个月也就没了。这在别家,那是想都不要想的,江家倒是供得起。
然则,这个钱,在陈氏进门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陈氏从娘家住完对月回来,江监生发话,周氏和陈氏婆媳两个月,今后每个人可从账上领二百私房,好叫两个人各自买自己喜欢吃的。
周氏满心欢喜以为可以攒私房了,陈氏却在江荻念过账本后,说了自己的看法:“柴米油盐酱醋茶,可没有蜂蜜这金贵物。所以说,这蜂蜜是太太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得从公账上划去。”
周氏自然不愿意,两人闹到了江监生跟前。
可这是陈氏进门第一回和继婆婆对上,行动之前,那是得到江慕首肯的。所以,一家人争论之际,江监生没说话呢,江慕先开火,为媳妇出头:“爹,在这个家里,我媳妇说话不好使是吗?”
江慕是原配所出的嫡长子,陈氏是长媳,漫说周氏不能生儿子了,就是能生,那也排在江慕后头老远。江监生再糊涂,再和儿子置气,也不会说儿媳妇说话不好使。但是,让他为了几百钱一罐的蜂蜜,去和周氏计较,他也开不了口。他不开口,江慕也有办法。
这事就在江监生的不言语中,由江慕做了决定:“蜂蜜不能从公账上买。”
于是,以为自己多得二百钱的周氏,反而每个月赔了一百钱。为着这一百钱,母女两个都减少了蜂蜜的量。心情郁闷之下,加上蜂蜜也少喝了,江莲的脸上爆出了一颗颗小红痘。江监生心生怜悯,不好明着补贴,逮着心情好的时候,就会给周氏一些买菜的钱。
周氏和江莲两个,靠着哄江监生,得了一些“怜悯”和“散漫”,费劲心力,才将这账抹平。
如果是这样,周氏也就不那么恼了。
江莲有一次看了账目后,默默垂泪,在周氏的逼问下,才说出自己的担忧:“家里出了娘和大嫂,每个月还能有钱使的,便是大哥了。看起来处处合情合理,但实际上,大嫂和大哥两个,平日里是江荻做什么他们就吃什么。就是想吃的,和江荻说一声,全都走了公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