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庄到县里，整整三十里地，陆通从前进城时，都是天刚亮就出门，赶了天黑前到家。最近这两个月还好一些，开春那会儿才惨，真真是抹黑走，抹黑回。

米娘子早，江荻更早，等她到的时候，江荻已经准备好所有的事，陆通那里连早饭都吃好了。

与其说江荻早起，不如说压根她就没怎么睡。

昨夜说到夫妻了，她原以为陆通会有什么动作。结果，陆通睡的那叫一个香甜，倒把江荻弄的好生气闷，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后，又想着今天要早起给陆通准备早饭，便睡的特别不踏实。最后一次醒来时，江荻站在窗外瞧了一眼，发现月亮不见了。

上半月的月亮没了，便是天快亮的时候了，江荻便悄悄起了身。

高粱面、白面、温盐水活了新面，再加入提前准备好的面引，等待醒发；另一边收拾青菜，切碎放到一旁待用；又烧了一锅开水，放的半温之后，灌了一囊；做完这些，面就发好了，青菜混到杂粮面里，一层一层的，卷好重新擀成饼，上锅蒸一刻钟，再闷上半炷香，青菜发面饼就做好了。

这样做出来的菜饼松软可口，便是凉了口感也是好的。且有菜，又有咸滋味，最适合做赶路的干粮。

陆通醒来的时候，江荻正在熬粥。循着饭香，陆通脸没洗就钻进灶房，眼巴巴地看着江荻，用撒娇的口吻，说：“好香，我都饿了。”

两人在一起十几天了，陆通第一次表达对食物的热爱，且是跟在表达了对江荻的喜爱之后。对上这样的陆通，昨夜那点落空，很快就被江荻抛之脑后，她下意识地哄着陆通：“那就快去收拾一下，准备吃东西。还有，缸里的水叫我用光了，你走之前要挑满。”

小夫妻两个都是麻利的，米娘子到的时候，陆通腰上都绑好水囊，米娘子又惊又喜，因道：“怎得这样快！”

江荻笑答：“我想着早去早回，特意起早了些。”

幸福的陆通，则问米娘子：“米婶，我怎么觉得自己胖了呢？”

米娘子认真打量了一番，道：“果真胖了呢，可见你媳妇养得好！”

江荻也看向陆通，却是疑惑道：“不还是跟竹竿一样？”

陆通身高近六尺，体重却只有一百斤，可不就是根竹竿？米娘子听了这话，笑道：“可不呗。从前跟竹竿似的太瘦了，现在长上一两斤肉，也就看的明显了。只是你天天同在在一起，就看不出来了。就像我们家那俩孩子，这么多年了，我也没觉得他们哪天在长个子，偏偏一眨眼就这么高了。”

江荻叫她后头这说法逗笑了，出言调侃道：“婶婶这一眼眨得可真够慢的！”

三人笑作一团。

笑过后，米娘子催促陆通：“既然早起了，别磨蹭了，你快些走吧，好早去早回，我去看看你娘。”

陆通这里，又同江荻目光缠绵了片刻后，才背起书篓拎着豆干，恋恋不舍地走出家门。

一路上紧赶慢赶，赶在午时之前进了城，比从前早了至少半个时辰。他先去了镖局，给江荻松了信，之后才去了三味书屋。交了自己抄的书、结了账后，陆通才拿出江荻做的豆干：“李掌柜，这是内子昨日刚做的，特叫我带来与掌柜的下酒。”

李掌柜闻着熟悉的香味，有些发白的胡子颤啊颤，显然有些激动，他矜持得捋了捋胡子，问陆通：“你小子成亲了？媳妇哪家的？”

陆通骄傲地说：“许家湖江监生的长女。”

果然是那丫头！

李掌柜立即收了矜持，一面接豆干，一面感慨：“我说丫头怎么好久不进城了，原来是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