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子拖个车将两百贯拿走了。
这次借钱的中人还是陈里正。
“王夫子真被土匪给抢了吗?”我给了王夫子一百贯的,我实在没想到这刚过几个月,他就又穷凶极恶地找我借钱。
“没有,彩依接到鸽信后,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村子里。很多人人家都进城去投亲靠友去了。王夫子也带着一家去了大儿子家。他的那一百贯,基本都被他的二儿子给糟蹋光了。周兴当初为何抓他二儿子?你知道吗?”
陈里正解释了几句,又开口问我。
“这个我可是真不知道啊?到底因为什么啊?”我一直就忽略了这个问题,只是以为周兴为了利用王夫子诬陷我,就抓了他的二儿子,用来逼迫他。
陈里正是一脸的厌恶,喝了王怿烹的茶,脸色才好了些。
“六少爷的茶烹的竟然比彩依还好,小郎说的没错,你可真是个天才。”陈里正赞了王怿一句,王怿阴翳的脸上也勉强带了些笑容。
“是茶好,我就是随便烹的。”王怿赶紧自谦,我却知道的,这家伙比我的嘴还刁,他还爱琢磨,一来二去对茶性摸的很透。
“你给了王夫子一百贯钱,王夫子是打算用那钱让他二儿子去洛阳游学的。非府学的学生要想去洛阳游学,就必须要有府学的荐书。王夫子带着王季去找了梁教谕求荐书,梁教谕安排你恩师丁教习考核他的学问。丁教习并不想为难王季,就给王季出了一个对子,让他一刻钟内作答。对子上联很简单,就是礼记中的一句话:‘圭田五十亩’,此子踯躅良久,答曰:‘妻妾三四人’。丁教习大怒,骂王季是朽木不可雕。王夫子见拿不到荐书,就到广州府,投书我叔叔,状告丁教习、梁教谕舞弊。我叔叔了解实情后,没理会王夫子的无理取闹。因此王夫子才在铜匦投书,将你和我叔叔都告了。赵履温为了敲诈你,就接了他的状纸。于是就有了你们州学比诗的趣事。可最后赵履温判定你胜出,这可就惹到了王夫子。王夫子拿了绳子去驿馆门口上吊,被赵履温送入了番禺县衙。他大儿子四处奔波托人,好不容易将他从大牢里捞了出来。王夫子一回家就发现他的钱不见了,他老婆说他二儿子趁他入狱,用了七十贯,从庙街买了一个妓子,现在二人在广州租住。”
陈里正的讲述让我立刻就大张了嘴,这个王季也真是个人物啊,他爹爹还在大牢里呢,他就花了大钱,买回家一个妓女。
“我的天啊,我琅琊王氏真的就如此不堪了吗?”王怿对天就是一声怪叫,脸上表情痛苦。
“这才是开始啊!”陈里正说的几个字,立刻就让我外焦里嫩了。
“后来如何了?”王怿可比我八卦多了,开口问陈里正。
“王夫子这次可是真的怒了,第一次打了他的二儿子。还托人伢子将那个妓子给卖了。据说是卖了三十贯。买这个妓子的人小郎你认识的,是宫里派在广州的买办太监沈太监。王季要是接受了教训,从此也就相安无事了。但据传说,那妓子在庙街就被人称作一枝花,王季丢了美人就茶饭不思。王夫子无奈央媒人给他二子娶妻,一通操办下来,又花了五十多贯。本想着王季有了老婆了,就能在家好好读书。却没想到这个王季就是无法忘了那个妓子。他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又联系上了住在府后街深宅大院里的那个妓子。这个妓子给个太监做小妾,自然是不满意。两个人趁着沈太监不在家的时候,就开始明铺暗盖起来。后来就出事了,据说王季从沈太监那里偷走了一件东西,沈太监找不到东西后,就求周兴为他查找。结果周兴审问妓子的时候,发现了奸情,于是顺藤摸瓜就找到了偷盗沈太监的王季。后面的事你就知道了。”陈里正很简略地将王季的事情给说了一遍。我一听,才知道王季为何被周兴给抓走了。
“现在王季在哪里?”我接着问陈里正。
“周兴跑了,王季就被丢在庙街的精舍。那天玄机门用霹雳弹烧了精舍,王季的腿被房梁砸断了。他脱了牢狱后,就一直在家养伤。我听他哥哥说,他年前腿才好利索。”
“王季的腿刚好,王夫子就来借二百贯,他又要干什么啊?”我接着问陈里正。
“呵呵,王夫子最近高兴得很啊。他听说天后在神都设了铜匦,让有本事的人自荐。他就决定陪着他二子走一趟神都。他要让他二儿子自荐。”陈里正一句话就将事情给说明白了。武则天今年停了科考,录用低等官员采用自荐。王夫子认为这是个机会,就想去洛阳去撞大运。
“六哥,那封信是什么?真的价值二百贯吗?”我真的很好奇,王夫子手里竟然有价值二百贯的东西。
“是我们曾祖写给王诜的一封家信。我们曾祖以书法闻名,这书帖自然是值二百贯的。”王怿显然是因为陈里正在场,没有说实话。
这件事不大,我也就没理会。四个人继续喝茶,说着这几天的趣事。
一会时间,馨儿和一众女人已经收拾停当了。我让蔡德继续陪陈里正喝茶。我和王怿骑马带着四辆进了城。
女人永远都是不按计划行动的,几个女人到了院子就发现新装修完的院子并没有打扫干净。女人们好像立刻就被传染了洁癖,人手一件工具开始打扫院子。
“你们两个不干活也不要在这捣乱。刚擦的地就让你们给踩脏了。你们两个出去玩吧,不要在这里捣乱了。”馨儿实在无法忍受我们两个到处乱逛了,这才下午三点多,就将我和王怿赶出了家门。
“都怪你!我都没看见张九娘的百贯大床。”王怿上来就埋怨我。
“还不是你吗?你要不是非要看光着身子的女人,我们怎么会被赶出家。”王怿非要看张九娘新买的,刻着维纳斯的木床。结果被在西楼打扫卫生的馨儿将我们赶出了家门。
我和王怿是无所事事,王怿提议去青楼坐坐,被我给拦下了。
“我们去东市,好久都没看看自己的买卖了。”
“呵呵,你是去看女人的吧?”王怿的话里就没带着好意。
“去你的,你以为我是你吗?”我怼了王怿一句,信步向东市走去。
“用不用我帮你和馨儿说说。”王怿凑上前来,戏谑地问我。
“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可不是你,认识个女人就要搞回家里。”我对花柔的感情,自己也搞不清楚。我和她有过一次肌肤之亲,但之后两个人相见总有些尴尬。
“花姑娘其实很喜欢你的,我看的出来的。”王怿还在劝我收花柔回家。
“唉!一切随缘吧。”我丢下一句话,就不理王怿的聒躁,大步流星地向东市走去。
东市今日依旧热闹,一街筒子的人在沿街的店铺里穿梭。马路上,装满货物的马车将路面的石板路压的嘎嘎直响。
“车上装的什么啊?如此的沉重?”王怿见马车将一块脆弱的石板压碎,发着感慨。
我看了一眼从身边过去的马车,也觉得奇怪。那马车是三匹马拉的马车,车厢很大,车厢上苫着布,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马车到了一个胡同,很费力地转向进了胡同。
“可能是瓷器吧。”我猜测道。
东市最主要的商品就是瓷器和丝绸。如此沉重的货物肯定不会是丝绸的。
就在我们说着话的时候,那条胡同口的一家店铺的门,彭的一声打开了。一个人从打开的的门里飞了出来。
“啪!”飞出来的人,清脆地摔在了地上。打开的店铺门迅速地合上了。
摔在地上的人直挺挺躺在地上,是一动不动。
街面上有些乱了,东市的治安一直都是不错的。此时地上躺个死人,也真是够吓人的。
“去看看!”我吩咐了身边贴身保护我的四虎子,让他去前面看看。
四虎子和我身后的魏光头、白妞子嘀咕了两句,就小跑着去看地上躺着的人。
大唐人也是爱看热闹,很多人都停下了脚步,远远地围观地上一动不动人。
“陈六子!你醒醒,你怎么了?”前面传来了四虎子的喊声。
“走!去看看。”我一听四虎子的喊声,也着急了,拉了王怿带了四名卫士向前赶去。
我走近一看,地上躺的果然是陈六子,他一身破烂的麻衣,紧闭双眼躺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