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还是有些怕啊。我们告王家,王家的老爷可是都督府的都督,我们能讨得好吗?”对面长凳子上坐了三个中年人,都是广州乡下农人的打扮。
“我不信王家能只手遮天,这太欺负人了,一百二十贯,他们说赖了就给赖了,这还让不让咱们活了。”那个大哥向地上狠狠地吐了口浓痰,用脚给撵了。我当时就被恶心的要吐出来。
“三弟,你不要怕。天后可是给穷人做主的。咱们就是不会写字,要是会写字,就将信投到府门前的铜罐罐里面,天后就立刻能知道咱们受得的委屈,明日就能打王家管事的板子。”左边这个看样子是这家的老二。
我和王怿立刻就立起了耳朵,想搞清楚家里又是谁欠钱不还,还被人给告到辛御史这里了。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行就少要点,我觉得四十贯也不少了,东西都是白来的,放在家里也没用。其它的咱们收的,一台就给了二百文,一共才花了两贯多。我们不如见好就收吧。你没听说吗,陈新带了人四处再查呢,这村里难免有人嘴杂,将咱们供出去,那时才是鸡飞蛋打。”说话的还是老三,他在劝他的两位哥哥。
“不行,绝对不行。那些东西都是咱们从各家收的,他们和咱们说好的是一百二十贯,东西拿走了,却不给钱。还让我们去都督府找管事拿钱。王家管事不分青红皂白,就让门子打了我们一顿,这个事绝不能善罢甘休。王家在岭南扒地皮,他也要打听打听,我们虽然是冯家的旁系,但在这岭南只有我冯家欺负人的,还没人敢欺负冯家的。今天这御史管了此事还则罢了,他要是敢袒护王家,我们就去找找族长给我们做主。”
那个大哥很是有气魄,势要和都督府见个真章。
“我问你们一下,王家谁欠了你们的钱?”王怿觉得又是他那些不省心的弟弟惹祸了,就想大事化小,自己出钱,先将事情给压下去。
“这关你什么事?”对面的老三就是缺根筋,他根本就没看王怿身上的软缎,张嘴就怼了王怿一句。
“呵,小子你挺横啊,你再敢和我如此说活,我打烂你的嘴。”王怿就是纨绔,他脾气好也改不了他就是个纨绔。
“小子,教你个乖。你别看我们三个穿的破,我们冯家还真不是你能惹的人。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打你个满脸花。”那个老大一把甩了自己的帽子,漏出了头上的一块大大的伤疤。这个人是一脸的凶相,一看此人就知道他该是乡间的无赖。
“铁头,给我教训他。让他知道琅琊王氏到底怕不怕他冯氏。”王怿是一脸的轻蔑,几个农人的见识。大唐历来就是分化冯家的政策,琅琊王氏就是再没落,也比这个冯家的地位高。
铁头就是个闷葫芦,他之前是和尚,在少林寺学的功夫,因为王怿在大唐四处行走,家里就将功夫最好的铁头配给王怿做了贴身护卫。萧让和铁头比划过一次,只一个回合,萧让就倒地不起。那个铁头出手狠辣,出手极其迅猛,没任何架势,就是一个冲拳,打在了萧让的下巴上。萧让学功夫可没学过挨打,抗击打能力不足,被铁头一拳打中,立刻就站不起来了。
这个铁头没用三秒钟时间,就让三人倒地大声呼痛。
“铁头哥,你教教我吧。”我身后的四虎子对铁头的功夫太崇拜了,拉着铁头就要拜师。
“庙里的功夫不许外传。”铁头就说了一句,又抄起手装闷葫芦了。
“什么人在此喧闹?”驿站的驿丞听到门房里巨大的声音,从自己的值房跑过来看发生了什么。
“是刘公子啊?这是怎么了?”王怿之前到广州都是私访,从不住在都督府,都是用刘文轩的名字住在客栈或者驿站。这个驿站他过去住过,但驿丞只知道他姓刘。
“这几个人侮辱都督府王家,我听不下去,就出手教训一下,没想到就惊扰了您。”王怿很客气地向驿丞抱歉,将事情简单地交代了一下。
“你休走,你和我去见御史大人,你们官家子弟随便欺负人,这天下还有王法吗?”这个冯老大一看就是个能屈能伸的,之前装成地痞无赖向我们显示武力,结果发现自己就是豆腐渣,他立刻换了嘴脸,变成了被纨绔欺负的小民了。
“怕你不成,见御史就见御史,欠你钱就还你钱,但你侮辱了王家,我绝不轻饶你们。”几个乡村无赖而已,王怿根本就不当回事。哪怕真是他的弟弟们赖了这些人的钱,辛御史也不会不调查,直接就将屎盆子扣到王方庆的头上去。
就在大家还在争吵,辛御史的卫士也来门房,他们可是认识我的,在我家可没少吃、少喝、少拿。
“承奉郎,怎么回事啊,辛御史在和人谈事,这里怎么如此的乱啊。”
“老赵,没事。几个无知乡人辱骂王家,我六哥让人教训了一下,他们要到辛御史那里告王家赖账,我们正好也在,正好问清楚到底是谁欠了他们钱,要真是我家欠的,我就出钱打发了。”我简单解释了几句。
“这样啊,那我就去回话了。”老赵对我一拱手,就出了门房。
一分钟不到,他就转身进来了,让我们都进去见辛御史。
辛御史的客人还没走,我没想到,坐在一旁的竟然会是久违了的郑伯爷。
“郑伯爷,久违了!”我没先向辛御史行礼,而是先和郑伯爷打了招呼。
“哼!王卫星,我儿子的腿好了还则罢了,他要是落下残疾,我郑家定不与你善罢甘休。”郑伯爷礼也不回,撅着胡子就开始吓唬我。
“您是来给郑玢擦屁股的吧,我可是听说了,翡翠楼两次开会募集钱财你都在场,你还讲了话,说你郑家担保资金的安全。这些不是我胡说的吧?你给你儿子来擦屁股,先问问自己臭不臭。”我对此人没有半点的好印象,要是没有他的以身作则,他儿子郑玢也不会是那个样子的。
“你大胆,你有何证据说我讲过这样的话?你再要胡说,我就告你诽谤。”郑伯爷有些急了,他就是来撇清的,现在身上的土还没弹掉,又蹭了一身的粪。
“我没证据,可我们来时路过你的家了,一群人可围了你家,是他们说的,我就是听见的,要是他们说的不对,我给你道歉。呵呵,郑王爷,小子不是御史,道听途说就来指证郑伯爷,是小子的不对。”
“呵呵呵呵!七弟,你可太坏了。”王怿被我的道歉给逗得哈哈大笑。是啊,我是不能用道听途说做证据,可辛御史能啊。我就是给辛御史来提供消息的。
“郑伯爷,可有此事吗?”辛御史的眼睛瞪了起来,显然之前郑伯爷一定不是和辛御史如此说的。
“辛御史,我说了几次了,此事真的和我郑家无关,都是我那儿子挨不过潘长史的请求,帮着他联系了在广州的大家子弟。我也是受骗者,我也投了三千三百三十三贯,现在潘亿跑了,我也是血本无归。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安定公主府的事情,你要弹劾就弹劾公主,这可和我这小小的县伯没什么关系啊。”
郑伯爷很谦虚,他可是四品的县伯食邑七百户,当然实封只有三百户,但三百户人家的租庸可都归了他家啊。他实际的品秩还在王方庆之上呢。
“此事我会调查,要是郑伯爷真的涉及此案我也不会姑息,这次的案子有几十个世家被骗,这个案子谁也盖不住,郑家要真是涉案,最好就是及时退赃,你自己上书请罪。天后也会看在沛国公的面子上,不予追究了。”辛御史对郑伯爷还是挺客气的,今天并没像只疯狗乱咬人,看样子郑善果这个人的福荫还是很大的,郑伯爷是郑善果的三世孙,也是嫡传的子弟。